“他死了。”夜殤就那樣站在那裏,雲淡風輕地說道,仿佛一切都和他無關。絲毫不用在意說出的話語代表著一個生命的終結。是的,一切都和他無關,他也不過是個狙擊手罷了。他是一個孤兒,小時候被眼前同樣是他上司的男人收養,顯然這就已經注定了他會是一個隸屬暗部的狙擊手。“你的速度還是那麼快。”男人微微一笑,看來對自己的義子十分滿意。“沒任務的話我先走了。”“走吧,也休息幾天。”“嗯。”對夜殤而言感情這種東西毫無用處,作為一個狙擊手,感情不能夠增加他的射程,也無法提高他的精準度或者給槍支上膛的速度。“還是八點四。”夜殤麵色平淡地甩開了那個被他按的快要爆掉的十二位數計算器,死人臉的表情一點沒變,但內心卻是極度的不爽。他的手速一直卡在八點四。手速對於他們這些玩槍的人來說是十分重要的,特別是狙擊手。一槍定命,也是種孤注一擲。當兩個狙擊手在同一瞬間發現彼此時,手速慢的一方——必死!……毫無目地地肆意行走,無意之中夜殤路過一隅方塘,低瞥一眼自己在水中的倒影。夜殤突然發現自己似乎還挺帥的。縱使身為一個狙擊手而常年在炎炎烈日之下潛伏,一下去也不是短時間就能起來的,同時也總為躲避敵方的大範圍搜捕紮個兒泥底,但不知怎的暴露在衣著之外的肌膚仍舊白皙,估計連不少女性都得因此嫉妒。一米八出頭的身高輕易勾勒出筆挺的身形,沒有因為長時間蹲身和俯趴的動作蜷彎了脊椎,此時正被恰好的高陽拉出一道長影。額前的劉海微斜卻沒有遮住其下明亮的黑色雙眸,深邃的如同上好的玉石吸引著人視線,然而修長雙手一旦摸上狙擊槍就仿佛連靈魂都在瞬間被交換,眸光銳利的隨時都有可能給人足以致命的一槍。他的雙手比常人稍長一些卻靈活自如,一支用以狙擊的長槍在他手上彈無虛發。“去哪裏呢?”夜殤麵無表情地斟酌著著,“姑且就先回去吧。”夜殤想了想,自己好像有好幾個月沒有回那個作為容身之所其一小區了。“有車!”耳邊突然響起路人充滿驚訝的大呼,而當真正引起了夜殤注意的時候,那輛漆黑的車赫然都已經到他右手邊兩米以內了。他猛然轉頭,黑車司機手臂上狂野的黑色火焰圖案闖進他的視線之中,臉上還有一抹獰笑。夜殤臉上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然後在路人驚駭的目光中迎著小車疾速跑動,不過三兩步便猛然躍起,單手撐在車前蓋上協助身體完成整個前翻的動作。在他右手拍上車子的瞬間,一抹銀色的流光快速從他袖裏飛出。雙腿再一蹬剛觸及的車頂,倒是頗為瀟灑地往車後跳去。失去了駕駛的車輛沒來得及等到打彎,徑直撞到一棵樹上才停下來。然而坐在駕駛位的司機,額心明晃晃地插著一柄三棱刺。“墨炎…我好像告訴過他們別惹我吧?”夜殤仍舊保持著他的麵無表情,雙手輕插進衣服兩邊的口袋裏。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怎麼回事?”從慌亂的人群之中馬上擠進了一隊警察,一眼過去顯然就能感覺到從容自若的夜殤是問題人員,詢問也隨即而來。“我是夜殤。”從他嘴裏冒出一句自我介紹來,但對於不明所以的群眾而言,完全是答非所問。“夜殤……”趕來的警方聽到這個名字後麵色立馬凝固。“這家夥是墨炎的。”再次開口說完這句話,夜殤便轉頭徑直走了。他清楚這些警察會知道怎麼處理的,或者說所有地方的警方都應明白:他夜殤的身份和墨炎這個組織。……“墨炎……既然你們非要惹我,那我這三天就到你們那裏去度假吧。”夜殤放鬆了身體任由其陷入柔軟的沙發裏頭,雙眸微眯凝成一條直線,留一點隱約的銳利。“狙擊Sgc2、防彈衣、三棱……嗯,短劍。”夜殤將東西都收進背包,漆黑的多帶登山包被他單肩背在一邊,然後隨意從一旁的抽屜裏抽出一張銀行卡塞進口袋。“墨炎……嗬。”夜殤嘴角勾起一個冷笑,抬手最後一次確認了東西便出了門,樓下方才的動亂已經被強行平息,行人細碎的討論聲也入不了夜殤的耳。他從另一邊口袋裏拿出自己的手機。“把墨炎的總部地址和情況發給我。”修長指尖接連敲擊著屏幕發了條短信,收信人清清楚楚地寫著葉韶兩字。葉韶是夜殤唯一的朋友,或者說是兄弟更為貼切。“他們惹你了?”對方的回信相當之快。“嗯,所以我打算去他們那裏度個假。”“你在哪裏,我過去找你,我也休假。”“我去機場等你,帶好東西。”“好。”……“有趣。”夜殤收回手機單手扶上自己的背包,輕笑了聲。……“殤!”聽到有人直呼自己的名字,夜殤抬起頭,屬於青年的俊朗麵龐應聲出現在他麵前,倒映在他漆黑的雙眸裏。熟悉的不得了。這便是他的兄弟葉韶。飛行員,經常跑過來給他充當私人司機的角色。青年棱角分明卻相對溫和的臉容看上去十分順眼,雖然同是亞洲人的棕色瞳,比起他人卻稍微要淺上幾分,而夜殤卻深到成黑。淡淡的笑意洋在眉宇之間,特別是比起夜殤平日裏的死人臉,確實更容易讓人撤去心防。葉韶直回靠近夜殤而微彎的腰背,漆黑的短袖外穿著的外套,大片藍色深淺不一,拉鏈隻隨意地拉上了一半露出脖頸上掛著的銀鏈,綴一塊黑曜石雕琢成英文字母“Y”的形狀。深色的牛仔褲上掛著的細長腰鏈有一個黑色的“S”。“葉少,坐你飛機。”夜殤微笑著半調侃向葉韶,玩笑性地換了個讀音毫無變化的稱謂,然而夜殤由心而發的微笑,也就隻有他的義父和葉韶能看到了。“我都快買不起油了兄弟。”葉韶自然是清楚夜殤叫他時調子微妙的變化,叫本名的話對方會咬重後麵的韶字,而戲稱葉少的時候重的是前頭的葉姓。他口頭這麼說著,從口袋裏掏出鑰匙的動作卻一點不慢。是的,葉韶的家當也確實夠被夜殤玩笑稱聲少爺,葉家資產上百億難以記算,他卻一點兒也不喜歡經商。少時獨自偷偷跑到軍隊裏去報名當飛行員,鬼知道年齡關之類是怎麼糊弄過去的。葉韶的父母知道了以後也是萬般無奈,清楚了兒子喜歡,索性就買了一架直升機給他。然而存款多的令人心驚的葉韶自己又花了不少,將直升機從頭到尾改造了一遍。直升機的外殼被漆成黑白兩色,估計全世界也隻有他葉韶的飛機是這種顏色了,大搖大擺絲毫不知何為收斂。直升機的左右門上都漆著顯眼的“Y.S”兩個字母。一個代表葉韶他本人,而一個則是為夜殤寫的。早些時候夜殤曾抬頭問倚在門口處的葉韶,以後要是有了個對象往哪兒坐又怎麼解釋。夜殤記得特別清楚,那時葉韶一雙淺棕色的眸子亮堂堂地看著他,嘴角都成標誌的笑容從未泯滅,不知為什麼那句話說的特別輕:你做我男朋友不就成了。聲音合在風裏,不過恰好足夠溜進他的耳朵裏。還來不及反應那家夥又笑笑,瞬間慫了鑽進機艙裏,後頭解釋的話語這才傳出來:開個玩笑兄弟你別急著拔槍,不過確實你比女人重要。不過要是未來交要是想坐就再給她買一架。……。夜殤十分不愉快地收了剛拔出來的步槍。姑且饒過這個土豪。那些後來的羈絆,又怎麼能比過麵前自幼便開始一起摸爬滾打的兄弟呢。那些刀光劍影裏的死生契闊,估計也不會有其他人仍能同自己一並從容麵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