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二零零九年八月十五,這個本應是代表合家團圓的中秋節,對蘇英來說卻是有生以來最倒黴的一天。
“哎!小姐你別走啊,你的相還沒說完呢,天煞孤星的相我還是頭一回看到,實在太稀少了,無父無母無愛人,連事業也注定一無所成,一生孤苦終老,實在是絕相啊!!哎,小姐,怎麼我越叫你越走啊,你這相雖然夠絕,不過似乎還有一線轉機啊!”
華燈初上,繁華迷離的現代都市街頭,一個穿老式中山裝,蓄山羊胡,年近花甲的老頭使勁追著前麵那個落荒而逃的嬌小身影,看架式仿佛後麵追的不是老頭,而是豺狼虎豹、妖魔鬼怪一般。
眼見著那身影七拐八繞穿入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消失不見,兼之老頭體力不支,終於放棄了追趕,氣喘籲籲地扶膝半蹲在人行道上:“果然是老了,換了以前,追個小姑娘,那絕對不在話下。”言及此他又滿麵可惜地道:“天煞孤星啊,我算了大半輩子的相,到今日才有幸遇到,可惜就這麼讓她走了,否則仔細研究一下,說不定對我的相術研究有所貢獻也說不定。”
從老者的話語中可以聽出他從事於看相算命職業,也就是俗稱的“神棍”,至於是否有真本事就不得而知了,反正現在一律劃規到封建迷信範圍內,不值得推廣。
老者緩過勁後也不回他的小攤裏,靠著牆捋那幾根胡子露出百思不得其解的神色,嘴裏還喃喃自語,惹得過路的行時不時拋來奇怪的眼神,若是靠得近還能聽到老頭低喃的聲音,“一線轉機?這一線轉機到底從何而來,真是怪哉,竟是怎麼也算不出來。”
且不說老者在那裏鑽牛角尖,再來看看那個被老頭追的跑了幾條街的女人――蘇英。
擺脫了老頭的蘇英此刻別提有多後悔了,自己被公司炒魷魚已經夠可憐的了,半路還遇到一個半瘋半顛的老頭,非拉著自己算命不可,好像不算就活不下去一般,想想一個年逾古稀的老頭混碗吃挺不容易的,捏捏錢包還有錢,就好心讓他算一卦。沒曾想,一時心軟的下場就是換來“天煞孤星,無父無母無愛人”這句話。
饒是蘇英性子溫和也不禁悚然變色,扭頭就走,根本不理會老頭的呼喊。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惶恐――惶恐於他說的話!
蘇英放慢腳步,漫無目的地走在燈火通明的街頭,身邊不停有呼嘯而過的汽車,其中不乏名貴轎、跑車。就在馬路的對麵,林立著一排的奢侈品店,無數穿著入時的少女、貴婦進進出出。
這一切,雖近在咫尺,於蘇英來說卻遠似天涯,格格不入,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像這些人一樣,開著名車刷著金卡,毫無顧忌的購買任何自己想要的東西,對她來說趕緊再找份新工作養活自己才是最重要的事。
想到這兒,蘇英重重地歎了口氣,整個人一副沒精打采的樣,那個算命老頭說的一點都沒錯,她確實無父無母,自小在孤兒院長大,連親生父母的名字都不知道,蘇英這個名字還是七歲那年孤兒院院長看她那麼大了還一直“丫頭”、“丫頭”的叫,怪可憐的,所以作主給她取了這麼個名。好不容易熬到高中畢業可以自己賺錢了,又不知走了什麼黴運,每份工作都幹不了半年,掰著手指算算,這些年來換了不下十份工作,從文員到跑腿端盤子的小妹,每一份她都戰戰兢兢,努力做好,哪怕吃虧受委屈也從不抱怨,可還是逃不脫被炒的結局,真讓人沮喪!
難道自己真的是天煞孤星,要淒慘孤獨的過一生?蘇英心裏突然跳出這句話,隨即立刻被她否定,不,不會的,那都是騙人的,不過恰好猜對一些罷了,對!一定是這樣,自己不能再被她影響了。蘇英用力拍了兩下臉頰,讓自己打起幾分精神來,不要再想那些令人掃興的話。
適才一陣慌不擇路的逃路,完全沒留意方向,此刻仔細瞧了一眼,頓時就樂了,自己竟然來到了阿兵居住的小區。一想到阿兵,蘇英立刻帶上了幸福的微笑,為她那平凡的容貌憑添幾分豔色。
阿兵是她唯一交過的男朋友,是一名自由撰稿人,長的高大也帥氣,幾乎所有認識蘇英的人都覺得她不知走了哪門子的狗屎運,要姿色沒姿色,要身材沒身材的她居然能那麼好運的找到阿兵當男友。
不止別人,甚至連蘇英也是這樣想的,正因如此,所以她才格外珍稀,用盡自己的一切,隻為能討阿兵高興,什麼衣服、鞋子、香水、下館子、看電影,隻要是需要掏錢的事,她都二話不說掏出錢包來付錢,就像某首歌裏麵唱的一樣――“待我拱手河山討你歡”。
如果蘇英有一座江山,隻要阿兵開口,她絕對會毫不猶豫的拱手相送。
其實阿兵對她也很不錯,雖然脾氣不太好,常常會罵她“笨蛋”,但她知道他都是為了自己好,誰讓自己總是笨手笨腳的呢!
阿兵也是嘴硬盡軟,每次他去全國各地旅行尋找寫作靈感回來,總不忘記帶點東西給她,譬如高僧開過光的角符,獨一無二的貝殼,還有看著像玻璃其實是蜜臘的手鏈,這每一件都是名貴至極的東西,她全部當寶一樣小心翼翼地收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