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動還是有。
無論是坐小公共去木樨園,還是坐康恩專線去東單東四東直門,在赴酒局的路上,看著街上的陌生姑娘(雞、白領、另類——主要是這些類型),我時常想,我現在最需要的似乎應是來一場戀愛而並非什麼他媽的寫作。
有一種說法,即戀愛可以使人體內分泌一種化學物質——安非他命。
我想寫作於我而言也是這樣。
然而近些年來,通過寫作來讓我分泌安非他命似乎越來越難了,可能是我的身體,對於我總通過這一種刺激來讓他舒適感到厭倦了吧:您就不能來點新的刺激嗎?比如給我一個姑娘?
我對他說:你是不是太難伺候了?許多人根本就不需要什麼安非他命,混著過得挺好,你通過寫作嚐到點甜頭了,比之芸芸眾生已經強了,就別再要什麼姑娘了,你將姑娘給你帶來的痛苦都忘到腦後了嗎?
他說:人都是這樣,好了傷疤忘了疼。我現在就是希望以一種新的刺激,即一個活生生的姑娘,來讓我產生那種專一、激動、美好的興奮,記住,是活生生的,而不是用你那雙手及你腦子裏的幻像,那隻能騙取我的精液而不是我的安非他命!其實我的要求並不高,我並不指望一邊被安非他命滋潤著一邊射精,我隻要求前者,後者可有可無。
我說:要不我帶你去看電影?
他說:如今電影院裏放的電影就像施了化肥打了農藥的梅子,已經不酸了,望梅止不了渴,隻能添堵,我還是要親身經曆活生生的那種。
我說:那你看看我周圍的女人哪位你感興趣?
他說:我都不感興趣,再說你認識的女人除了跟你傍了好幾年的李琴,剩下的都是你哥們的老婆或女友,我現在跟王菲一樣:隻愛陌生人。
我說:雞是不能再招了,你碰上雞不是卡殼就是臭子兒,再說我也沒錢。
他說:咱不招雞。你每次喝酒稍微分點神,別隻奔著一個酒去,或者你鬧酒的方式能不能多點,除了劃拳猜牙簽狂談人生之外,跟陌生女孩聊聊天或許也是一個下酒的好方法呢!
我說:我的酒自己就能下。
他說:那就算祝你酒興……
那是冬天,是某一年的元旦前夜。不是九七就是九八,即不是1996年12月31日就是1997年12月31日。在一間酒吧裏,我按照我身體內的那個好色之徒的要求做了。
按常規,那天我先回父母家吃晚飯,所謂常規,就是每逢周末、節假日我都要回家吃飯。有時飯後從家裏扛一袋剩餘物資回來,包括茶葉、油、大米、水果及全國各地的土特產,偶爾也能帶回一條紅塔山或三五什麼的。
這二年,“剩餘物資”的數量日漸其少,質量也日漸其差。
我爹在職的時候,我曾往家扛過茅台、五糧液及中華、精品雲煙、芙蓉王什麼的。那時候缺錢,我大多轉手就賣了。前麵說過,我家住的那一片是咱們國家大機關聚集地,煙酒攤以極低的價錢狂收禮煙禮酒,據說有專門從北京往雲南倒騰雲煙的,因為北京這大批的禮煙比其產地要便宜得多。可以想象,雲南人抽的玉溪紅塔山有相當一部分竟是從北京運來的。
這都是當年練煙攤時盛立國告訴我的。
我爹離休後,我往家扛的經常是十斤大棗、五斤花生、一口袋東北大粉條什麼的。這可是實實在在的剩餘物資,有的我扛回家一年沒動就給扔了,這總比擺在我爹眼皮子底下添堵強。
那天下午幹了什麼我忘了,但肯定巨鬱悶。
婚禮即葬禮。節日即苦日。我愛這兩句話。前一句大概是科特科本的一首歌名。後一句是我說的。我見不得人類平白無故地瞎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