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很珍惜睡覺的時間,畢竟能夠放下心來睡覺的時候不多,故而起床氣也很大。
但現在不管任何地方都可以放鬆的睡覺。
不用擔心餓肚子,被打殺……太幸福了。
幸福到,讓她無所適從,當什麼都擁有了之後,茫然的不知道自己該去幹什麼了。
然而老陸一個粗漢子,怎麼察覺到敏感的少女心思,整天異常激動的帶著陸錦年上街吃各種好吃的,給她買個這種漂亮的洛麗塔。
讓老陸身邊的同事都深感,這貨其實是個變態吧!
可因為對陌生環境的無知,陸錦年暫且隻能聽從老陸的收拾。
萌係蘿莉、哥特蘿莉、普通少女裝……然而陸錦年最適合的,還是白色。
純白的棉布襯衣,淡藍色牛仔褲,一雙棕色淺跟皮靴,外套白色的,有黑邊裝飾的長擺羽絨服。
幹淨凜冽,卻又溫和。
一種孑然純淨,卻似乎可以包容所有的氣質。
漂亮的小臉白皙精致,像陶瓷娃娃一般可愛。
老陸滿意的看著陸錦年的這身打扮,轉手又拿了一條粉色帶有白色小綿羊團的圍巾圍在了陸錦年脖子上,“小小年紀,別繃著臉嘛!”
陸錦年鼓起臉頰,“警察先生,我們的交易是,我幫你完成任務,你帶我來華夏,現在已經完成交易了,你這是要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照顧你了,你可是我帶回來收養的人,”老陸認真的道,“法律上的手續,我已經拜托首長正在辦了。”
“我平時要出任務,雖然每次任務回來都會回到華夏來,但間隔時間很短,也沒辦法照顧你,所以接下來,我會把你送到戰地學校去。”
“那裏有很多跟你同齡的孩子,有跟你一樣是流落在外的孤兒,但更多的是像我這樣的國際維和人員工作者的孩子,以你的聰明,應該很快能適應才對……哎?別打人啊!把拳頭放下!”
陸錦年蹙起眉頭,“我怎麼從來沒聽說過,你決定這些的時候有沒有問過我自己的想法!”
她隻是想換個地方討生活而已,為什麼要被他安排,和那些生來就在和平氛圍中的人一起上學?
老陸收斂了麵上的表情,“那你告訴我,你要做什麼,想要做什麼?”
“和在貧民窟時一樣四處打零工?四處偷盜搶劫?露天席地衣不蔽體?陸錦年,你聽好,你現在腳下所在的這片土地,不再是那一片不以粗暴強硬手段就活不下去的地方了。”
“幼童都有得到教育享受安穩的權利,更何況這裏不任用童工,你按照以前的方式,最後隻會餓死。”
陸錦年睜大眼睛,“那豈不是比以前還慘!”
“……”老陸一時失語,“咳,你能得到生活所需的一切,不用操心,別對我那麼警惕啦,你現在也不清楚這裏的情況,更不知道未來能做什麼對不對?”
“那麼現在就聽我的,我會告訴你,未來都有什麼,如何去摸索,找出你今後想要走的路。”
陸錦年低頭沉默片刻,他說的似乎有道理,而她現在確實什麼都不明白,也都做不了。
總之,先聽他的安頓下來吧。
一半的小臉埋在粉嫩的圍巾裏,露出的狐狸眼水靈靈的,無辜可愛。
陸錦年淺道,“……好。”
番外:旭陽(二)
戰地學校在一處海濱小島上,附近就是軍事訓練基地。
在這裏上學的人,戰地遺孤有之,被世界救援組織救來的有之,但更多的還是,遠赴戰場的軍人的孩子。
這些軍人大多軍銜很高,家屬很容易被恐怖分子當做目標,故而放在有軍隊駐紮的地方保護,比較安全。
最重要的是,學校是全封閉式的,隻有周末,孩子的家屬來接,裏麵的孩子才能出去。
此時,學校門口,陸錦年亮晶晶的狐狸眼一瞬不順的盯著老陸。
後者被她看得心虛,訕訕地摸摸鼻子,“那啥,阿錦,我沒有把你丟下不管的意思!”
“那是本來就不想管我了?”陸錦年不接受他的解釋,麵無表情道,“華夏國……我也來過了,你算是履行承諾了,既然我已經成為了你的負擔,那就送我走吧。”
陸錦年很是隨遇而安,她長到現在最執著的事便是活下去,絞盡腦汁成功活到了現在,她有足夠的能力獨立。
換句話說,她在貧民窟都能活下去的她,可以稱得上是在任何環境中都能活下去了。
“陸錦年!”老陸突然怒了,可是低頭看見她認真、堅定的眼神,和繃緊全身已經準備好投入一個新環境努力奮鬥的樣子,又有氣發不出來。
這個小家夥很沒有安全感,現在的環境又和她曾經曆過的完全不同,雖然貧民窟那種地方,終歸算不得什麼好的生活經驗。
老陸歎了口氣,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相信我,周末我會來看你的,如果你認為自己無論在哪裏都能夠生活下去的話,那就在這裏試試吧,如果連這裏都適應不了,那麼你可沒有資格跟我申請回去!”
當然,如果適應了,那她就沒有回去的必要了,所以說,老陸隻是用緩兵之計,刺激她一下,讓她暫時乖乖留在這裏而已。
陸錦年尚且年幼,還考慮不了太多,懵懂的思考了一下現狀——好像除了答應下來,沒有別的選擇,隻能點頭同意。
爾後轉身,跟著戰地學校的老師,去了解學校的情況。
帶領陸錦年的老師姓蘇,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子,長相複古,頗有韻味,一眼看過去便很有親和力。
在她在戰地學校已經工作了好多年了,因為這裏的孩子,大多經曆過慘痛的災難,或是剛剛痛失親人,情緒十分不穩定,甚至是處於崩潰的邊緣,有時隻需一句話,就能讓緊繃的神經徹底崩塌。
故而蘇老師在任教之前,進行過很專業的心理輔導谘詢,看到陸錦年這麼小的孩子,更是心生憐愛,很細心的給她安排了住處,陪著她熟悉學校的環境。
隻是讓蘇老師奇怪的是,陸錦年從頭到尾都很乖巧的跟在她身後,除了遇上不清楚的地方,或是不知道的位置,才會問上兩句,其它時候都安靜的過分。
這在她接觸過的,失去親人的孩子中,是前所未有的,她本來以為陸錦年是緊繃著神經,到了陌生環境不敢放鬆,可仔細觀察陸錦年的表情,卻隻有兩個字可以形容——平靜。
而最讓蘇老師在意的,是陸錦年主動問過的三個問題。
“食物在哪裏?”
“水在哪裏?”
“我在這裏都需要做什麼?”
好像是很簡單的問話,但食物和水,是生存的必需品。
而最後一個問題,又是在確定,這裏的生存規則。
任何一個地方都有各不相同的生存規則,在和平的地方,可以稱作是地方不同的風俗習慣,在動亂的地方,那又是活下去必須熟練掌握的東西。
不遵守會死,不管是被殺死,還是因為無力循矩,失去生活所需的資源,被凍死、餓死。
適者生存,優勝劣汰,最為簡單明了,也極為粗暴的自然法則,卻幾乎適用在所有地方。
真實又殘酷。
蘇老師不知道陸錦年是從貧民窟那種,充斥著原始殘酷的地方出來的,但她清楚的感受到,這個孩子,沒有她這個年齡應有的無知和天真。
她的平靜,是洞悉了世態炎涼後,最終的沉寂。
“那個阿錦,老師可以這樣叫你吧。”蘇老師揚起一抹最親切最溫和的笑,想要和陸錦年拉近距離,“整個學校老師都介紹完了,你有沒有疑問的地方?”
“在新環境裏感到不安是很正常的,這些都可以和老師說哦。”
陸錦年眨眨眼睛,微笑道,“謝謝老師,這裏很好。”
如果適應了煉獄,再看其它地方,大抵都能擁有平常心了。
……
在走過一圈整個戰地學校後,陸錦年以極快的速度將整個戰地學校的地形地圖在腦海裏過濾,並考慮著這裏的‘生存規則’。
不需要付出就可以獲得食物和水,這在陸錦年的常識中是前所未有的。
但是同樣,她每天都要去聽很多課程,還有考核。
如果考差了的話,會很糟糕吧?
陸錦年豎起眉毛,覺得果然不能放鬆警惕。
然而上課第一天,她和一群五六歲的小孩子一起學‘aoe,iuv’的時候,即便再冷靜自持,也有種被耍弄的既視感。
戰地學校的課程和普通的中小學並沒有區別,不過因為大都是孤兒,放假也無處可去,故而沒有寒暑假,隻有學校組織的春秋遊,相對的,教學進度並不那麼快,很容易讓人適應。
畢竟沒人會對這些孩子做過多的要求,讓他們把要學的基礎吃透,才是最重要的。
陸錦年在貧民窟長大,英語口語是很流利,但要她拚寫一句話,就完全露了怯,她最熟悉的東西,便隻有店鋪的門牌和被人扔掉的物品使用說明書。
可隻懂得那些,還差得遠,尤其是華夏語,隻能說幾句簡單的‘你好’而已,和小孩子一起,從拚音開始學起,似乎並沒有什麼毛病。
陸錦年,“……”我忍!
即便是這種特殊情況的學校,孩子一旦適應,釋放出天性後,也和別處沒有不同。
例如幾乎所有地方都會有的熊孩子,這一物種。
平時調皮搗蛋,揪個女孩子的頭發,抓個毛毛蟲到處拿嚇唬人,老師雖然會管教,可頂多隻是罰站而已,治標不治本。
其實這也無所謂,隻要人不犯我,陸錦年並不願意多管閑事。
可是陸錦年作為新加入戰地學校的成員,很快就獲得了這一批熊孩子,尤其是最皮蛋的孩子王的關注。
看著丟在她早餐麵包外包裝紙上,慢慢蠕動的小青蟲,陸錦年覺得,這裏的小孩子真的是安逸太久了,她應該喚醒他們對‘恐懼’的最本能反應。
她連恐怖分子都敢對付,這幾個熊孩子居然敢在她頭上撒野?!
陸錦年漂亮的狐狸眼彎彎,攢出一抹好看的弧度,在其他孩子共同的注目下,兩根纖白的手指夾起青蟲,踏步走到孩子王麵前,捏起他的下頜,讓他被迫張口。
在他驚恐的視線下,十分流暢的把青蟲丟進他嘴巴裏。
眾人,“!!!”
孩子王,“嗚哇哇!”
結果一出聲,蟲子不僅沒有吐出來,反而還滑進了肚子裏。
孩子王痛苦流涕的跑到廁所去吐。
陸錦年則是在一片寂靜中,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撕開麵包的包裝紙,安靜的吃起來。
……
趴在牆上注視著這一幕的老陸,“……”
蘇老師聳聳肩,“現在你放心了吧,在這裏秘密潛伏三天的陸學長。”如果不是兩人曾是同窗,她熟悉這位學長的作風,都不一定能發現這人從把陸錦年送到後,根本就沒走。
老陸揉揉自己的後腦勺,爽朗笑道,“我總要知道我家阿錦適應得怎麼樣,有沒有受欺負,沒有就好,我可以放心去執行任務了。”
蘇老師翻了個白眼,怎麼多年不見,再一見麵,學長不僅成了一個小蘿莉的監護人,還爬牆偷窺小蘿莉。
如果不是知道學長的為人,這活脫脫就一變態啊!
正篇11月1號複更回歸。
番外:旭陽(三)
戰地學校的日子平靜又安逸,但陸錦年仍舊保持她在平民窟培養的謹慎和警惕。
每天快節奏的吸取著書本上的知識,以最快的速度,結束了小學初級的學習,並熟練了日常交流的中文。
不用和一群小孩子坐在一起學拚音,而是和同齡人一起刷奧數題,陸錦年終於感覺舒坦了很多。
但這並不夠,她每天都要抽很多的時間,向學校的老師請教更精深的問題。
她學習中文以來,最深以為然的有兩句話。
一是知識就是力量。
如果當初不是她為了活命汲取各種知識,如何能知道‘沙漠之鷹’手槍有幾顆子彈,如何拆卸?
那樣的話,她就已經死了。
另一句話則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眼前的學校生活是很輕鬆安逸,她不用去付出什麼,就可以得到食物和水,但這絕不是永久的。
她早晚要學會獨立獲取生活必須品的能力,靠什麼,都不如靠自己。
就像生活在密林中的野獸,尚未成年的野獸,會得到父母的喂養,但既為野獸,遲早要獨自麵對整個危機四伏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