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感覺臉上有凝固的液體,那液體凝結成的塊狀物遍布鼻腔、耳蝸,腥味濃重。他明白自己在失去知覺時,又開始了不明原因的出血。這次出血量十分大,他幾乎無法呼吸,也聽不清附近的任何聲音,原來方才的眩暈與知覺的喪失,竟似乎是由於流血過多而造成的。
一桶冰冷的水在離沉嶽毫無防備時潑了過來,將他澆了個透。水衝掉了離沉嶽臉上耳中部分凝結的血塊,他這才聽見了趙攀正對著自己瘋狂的咆哮:“……你奪去了我所擁有的一切!而如今在你唯一能夠補償我的時候,你竟然如此抗拒,以致機器損毀功虧一簣!”
離沉嶽早已萬念俱灰,卻沒想到,自己的潛意識竟仍未放棄抵抗,不惜讓自己的身體承受巨大的損傷,而阻止了趙攀將自己的意識融合。此時的他,隻想著盡快能得到解脫,竟然打算放棄一切抵抗,任由趙攀宰割。
卻忽然覺得自己的眼前,出現了一絲模模糊糊的影像。隨著影像的出現,離沉嶽感到仿佛有一雙手,輕觸自己的額頭,同時一股清澈而又溫柔的意識,逐漸將自己包裹起來。他正是借助這股意識,再次行程了先前那種感官無限拓展的狀態,雖然沒有了視力,卻仍看到了周邊發生的一切。
隨後,他的腦海中響起了一個聲音,這聲音既好似遙遠悠長,又好似近在耳邊。離沉嶽的身體不由得顫抖了一下——他對這個聲音再熟悉不過,這正是他日夜思念的,母親百雨的聲音!
“噓——”母親的聲音在離沉嶽的腦海中輕聲道:“小嶽,你萬萬不可表現出任何異常,媽媽會一直陪你走到最後,千萬不要放棄!”
”……我……媽媽,我實在太累了……你就讓我再睡一會吧……“離沉嶽對媽媽無聲央求著,仿佛自己又回到了兒時,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小嶽,媽媽陪你走完這一程,就要離開了。你可不要放棄啊!”母親柔聲道。
“離開?”離沉嶽猛然一驚:“媽媽你要去哪兒?”
“我在這個世界已經逗留太久了……”母親搖了搖頭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先幫助你脫困!你快些做好準備,就要開始了!”
“什麼?什麼就要開始了?”離沉嶽奇怪,他終於將注意力集中到了這片通過母親的意識投射,而形成的視線中。如今他不需要挪動分毫,便可以清晰地看到周圍的一切,連守衛木訥雙眼中的虹膜、趙攀因為惱怒而皺起的根根眉毛,都看得一清二楚。隨後離沉嶽發現,自己的身上,竟沒有任何束縛。看來趙攀是覺得他目不能視,竟沒有動用任何防備措施。
離沉嶽看到,自己的隔壁便是關押老爹和老哥的地方。離衍同長子未做任何交流,因為他們正被幾名士兵拿槍指著,從房內帶出,正帶往自己所在的這件牢房內!
離沉嶽還看到,此時的鯤艎艦隊,隊形早已變得淩亂,其中一條艦似乎正在急速轉向,而周遭的所有鯤艎,均以唯恐避之不及的姿態四散開去。如今自己所在的這艘鯤艎附近廣袤的星空內,隻有這艘急速轉彎的巨艦距離最近,而且正愈來愈近。
離沉嶽知道,操控那艘船的,是莫正虎、櫻子與穆煜曦。母親的聲音再次響起:“小嶽,是時候了!做好準備!用心去聽——”
接下來,離沉嶽清楚地聽到了穆煜曦對自己說:“沉嶽,準備好了嗎?我們來救你了!”
離沉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他知道了穆煜曦的全部打算。此時那艘轉彎鯤艎的中央電腦,已同穆煜曦融為了一體,而她正用意識,如同操縱自己的身體一般,操縱著那艘巨艦,向自己這方狠狠地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