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推門進來的時候,雲萱正坐在床邊整理衣物,不過是幾件來到定風樓後,再重新添置的衣物,雲萱決計一並帶走。
聽見身後的推門聲和隨機而來的沉穩腳步聲,雲萱沒有回頭。身後兩個丫鬟惴惴不安的看著雲萱的背影,扭頭看見司空颯進來,吃了一驚。
“見過樓主。”兩個丫鬟齊聲喊道,司空颯站定了身,朝那兩個丫鬟擺了擺手,“你們下去吧,還有,以後就不要行禮了,我已經不是樓主。”
兩個丫鬟對視了一眼,然後脆生生低下頭,“是,奴婢省的了。”然後,趕緊從屋子裏溜出去。
雲萱聽著身後的動靜,輕嗤了聲,小聲嘀咕了句,“明明就很放不下,何苦還要裝的雲淡風輕,有這必要嗎?”
“你在嘀咕什麼呢?”司空颯笑問,然後一拂身後長袍,坐到雲萱身旁,大手壓在那幾件雲萱折疊好的衣物上。
雲萱拍去他的手,皺著眉頭,不發一言。司空颯歪著腦袋打量雲萱,眼中帶上笑意,“怎麼了?誰惹你不高興了?這小嘴撅得都可以掛上一個大油瓶了!”說著,伸手去捏雲萱的嘴。
“司空颯,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下去?”雲萱捉住他的手指,認真的問他。
“我怎麼了?”司空颯懵了,睜著一雙有些純真的眼神看著雲萱,然後咧嘴一笑,“我覺得老天爺對我這樣很好,因為他將你賜給了我,我已經很知足了。”
“絕情蠱毒,你真的打算就這樣任憑你姑母將那蠱毒像一顆毒瘤安在你的身上,然後指不定哪一天就爆發然後剝奪了你的性命?你真的打算就這樣溫吞的扛下一切然後寂寂的等待著死亡的到來?”
司空颯的笑容僵凝在嘴邊,“那你覺得,我該怎麼做?”他問。
“如果我是你,一定會找你姑母要回解藥,不然,也要拉著她一起陪葬!憑什麼她可以這樣剝奪你的性命和幸福?別說是撫育了一場,便是十月懷胎生下了你,但凡做出這樣自私殘忍的事情來,也已經喪失了晚輩對她的信任和孝順。”
司空颯目光沉了沉,看得出此刻的他又想起那些往事,眼中不禁湧上一片複雜的神色。有懷戀,有追憶,有震驚,有憤怒,更有絕望。
“你的話,雖然有道理,可未免過於理性,我想,我是做不到你說的那樣,我會讓你失望的。不管怎麼說,她始終是我的姑母,沒有她的教誨,就沒有現在的我。縱然,她已經讓我絕望,我恨她我承認,可是我卻做不出那樣大逆不道的事情。”
“哎,你這人,我真是白認識你一場,還以為你是個那種敢愛敢恨憎惡分明的。確實,你做的其他的事情都是這樣雷厲風行讓我驚歎,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涉及到自己生死,你卻是這樣的柔弱可欺!”雲萱背過身去,氣呼呼走到那桌邊,抓起麵前的一隻茶杯,拽在掌心,很生氣。
司空颯顯然被雲萱發這樣大的脾氣所震驚,認識中的雲萱,從來都是嫻靜如水的,縱然生氣,也不會這樣失去控製。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怒發衝冠的她。
司空颯悶聲悶氣的坐在床邊,看著雲萱的背影發怔,兩個人都沒有再開口,屋子裏的氣氛有些沉悶。半晌,雲萱終於平息下一些心中的怒火,微微側首,隻看見長翹的睫毛在清秀的側臉上輕輕抖動,然後用很悲沉的語氣問身後的司空颯:“我知道你心裏還是憐惜你姑母的,也知道我剛才的話過於理智會讓你無法接受。可是司空颯,你知道嗎,你是過慣了刀口舔血的日子,生死早已不在你眼中,可是,我卻不能。我害怕死亡,因為它會分開我們之間的距離,陰陽相隔。司空颯,我不喜歡曾經擁有,我很貪心,我想要天長地久,和你一起!所以,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能不能為了我的貪心,破例一次,不要死?”
“雲萱,我不生你的氣,我知道你是為我好,為我打抱不平。沒錯,我是不將生死置之度外,可是,那都是以前,沒有遇見你的以前。現在的我,同樣很怕死,我厭煩了刀口舔血的日子,厭倦了江湖的紛爭,我隻想和你在一起,逍遙的度日。”
雲萱驚震的轉身,看著司空颯站起了身,正緩緩朝著自己伸出手來,“姑母見死不救,不肯給我解藥,但我不會放棄,我辭去樓主的職務就是為了毫無牽絆的去尋訪天下奇醫,我相信,一定會有人能解除我身上的絕情蠱毒!當然,我還得問你一句,你會陪我一起去嗎?”
無聲的回答,盡在雲萱兩行湧出來的清淚中,她撲進司空颯的懷中,兩個為愛而生,卻不想因愛而死的情人,緊緊的相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