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琪亞到達的時候,林正試圖從床上坐起來。
“哦天,你可小心點。”露琪亞扶住了他,讓他靠在床頭上。
“師父,您怎麼來了。”
“來看你啊,傻瓜。”露琪亞笑了笑,從旁邊的椅子上拿了一個軟墊,塞到了他的腰後,“怎麼樣了。”
“隻是一個小口子而已,沒什麼大礙,”林含糊地回應。
“你就這樣糊弄為師吧,”露琪亞嬌嗔道,“阿拉德說,就為了你那個小口子,僅僅是紗布就用了三四包。”
“讓您擔心了。”
“唉,也不是為師說你,不過你怎麼就這樣不知進退呢,就不怕被捅死啊?”露琪亞歎了口氣,“你要是再像幾年前那樣躺那兒,就是把整個偵測部門拖垮了恐怕也無回天之力了。”
露琪亞也不再多說,隻是拿出了一個金屬的食盒,“為師給你帶了粥,趁熱吃吧。”
女人打開了盒蓋,一股白色的蒸汽忽地就冒了出來。她拿起木勺,在粘稠的,熱騰騰的白米粥裏麵輕輕攪拌了兩下。
林呆住了,似乎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了些什麼,冒著熱氣的勺子便遞了過來。
“張嘴。”露琪亞說。
“師父,我自己來就好。”他這才意識到現在的情況,連忙伸手去接。
“啊——乖,張嘴。”
於是,在露琪亞幾乎強硬的堅持下,喂粥的事件便這樣發生了。
露琪亞用勺子,攪一攪,舀起來,吹一吹,喂過去,再攪一攪,舀一勺,吹一吹,看到他已經咽下,就再遞過去。一勺又一勺,那樣的仔細,就像是溫柔體貼的母親在照顧生病時任性的孩子。但是那毫不間斷的強硬動作卻又不給對方留下絲毫拒絕的機會。
白色的水汽蒸騰著女人淡藍色的眼眸,在夕陽微光的映射下,那張溫柔的笑臉美麗的有些不真實。
當露琪亞再次拿起勺子的時候,她看到青年的身子在寬大的襯衫裏麵顫抖著。
啪嗒,潔白的被罩上出現了一滴深色的水痕。
“哦,親愛的,你怎麼了?”她撫在林的手上,那雙手也顫抖著,溫度冰得嚇人,“不哭不哭,跟為師說,出什麼事了?”
“師父,”林低聲說道,聲音有些哽咽。那黑色的發絲在臉上投射下了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師父,我……”
露琪亞沒有說些什麼,隻是湊上前,輕輕摟住了林的肩膀。她輕輕拍了拍了青年單薄的,顫抖的後背。他那樣的瘦,後背的脊柱和蝴蝶骨都可以輕易摸出。
日落之時的夕陽透過了那高高的小窗。那西方的彩霞像是著了火一般,籠罩在凡希山脈的主峰上,那山尖仿佛也燃燒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炬;又好似是罌粟花海開在了天邊,藍血區域宮殿那潔白的大理石圓拱屋頂被映得通紅,仿佛能透過光一般,明亮而燦爛的光輝像是要把這座城市點燃。而猩紅的太陽如同飽滿圓潤的紅珍珠,似乎輕輕一戳便會破裂,流出血色的淚滴。
她伸出手,溫柔地摸了摸青年那柔軟而服帖的黑色發絲,就像是在八年前那樣。她在心裏十分清楚,這致命的溫柔,是最後一記重拳,將對方心底那脆弱的牆壁徹底擊碎。
女人將下巴墊在青年的肩膀上,透徹的藍色眼眸映射著那殷紅的夕陽,臉上的笑意第一次變得越來越淡,直至表情完全冰冷。
呐,要,變質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