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要用錢。估摸著，至少得這個數。”伸出一個巴掌。
“五萬？”
“嗯。刑部管這事的，我就怕有人暗中把案子往起抬，得把他用錢壓下去。”
“這這這這……還有三呢？”
於式枚瞅瞅他，忍住問話，道：“珍嬪不好出麵，那就請她派出幾個貼心的，去找一個人，——總督李大人。由李大人親自去刑部……”
“開玩笑！就算宮女太監能出都，到天津得多少日子！切！”厭惡地連連剜於式枚。
“去賢良寺！”
文廷式用力拍腦袋，“哎呀呀，我倒忘了，你進城來，還不得跟著總督大人嘛！那你快去賢良寺，想盡辦法請大人在寺裏等候，我去找劉主事，找珍嬪——走啦！呃，這事能成？”
於式枚胸有成竹地道：“準成！”
文廷式暗慶幸命好，被一直在皇城附近等候的劉光第發現了。文廷式問清刑部拿人的程序，果然如於式枚所推斷的，人犯捕獲後先行暫押，由相應官員申索具案，稟呈刑部司、堂官定奪。一聽文廷式說須備銀五萬，劉光第由臉到脖子全蒙了一層灰。
文、劉二人躥到東華門外，不知怎樣才能快速把事情告知珍嬪，而告訴了，她會不會幫忙又是個未知數。大清律令，朝官見後妃，那是不許的。如此緊急的情況，隻能通過太監遞話。然要見到想要的太監，也不容易。文廷式把身上所有銀子都掏給外奏事處，狼狽異常，難過異常。家裏一直經濟拮據，攢點銀子本來想給龔夫人買套新衣服。這下倒好，還有五萬兩銀子，就是把他榨幹了也不值！
出來的太監，是上次處理自己被彈劾事件時出了大力的內奏事處太監文德興。二人同姓，義氣相投，竟結知好。文廷式把剛才寫好的一封信交給文太監，囑他務必親交珍嬪。然後開始等。二人心裏就象澆了油，點了火，腦門上血管咚咚直撞，屁眼上總覺得要拉屎。文廷式就眼看著，劉光第尖削的嘴唇上鼓起水泡來。文廷式叫他趕快去賢良寺，問問於式枚還有沒有好辦法。
出乎意料地，不過三刻鍾，東華門裏出來了一對清麗的宮女。瞅見文廷式，並不搭話，而那個稍矮一些、相當美麗幹練的宮女朝他輕微而清楚地點了下頭。文廷式會意，待二女走遠了，隨後跟來。那個高個的，文廷式認識，是跟隨珍嬪多年的莫兒。二女拐上東城民街，競朝南而去。在一家小煙館裏，那幹練宮女將一張紙交給文廷式，上寫“請中堂大人勞駕”。
“我叫希希。”幹練宮女道，“主子要我們聽候文大人差遣。”
“哎呀，哪敢！”文廷式心裏這麼想，一急，竟說出來了。
希希卟嗤笑了。文廷式不由深深瞅了她兩眼。她和上一個宮女菲兒有近似的地方，就是都透著幹脆利落勁，而希希美得踏實，菲兒美得清靈。
“這個，”莫兒掏出另一張紙，“主子要交給文大人。”
文廷式接過，一掃，一下跪在地上。一張五萬的銀單！
刑部在皇城以西，與大理寺、都察院連在一塊，合稱“三法司”。文廷式與莫兒、希希到了刑部，大出意料的是，李鴻章，那麼聲名顯赫的堂堂大員，竟然早到了。一切順理成章很快辦結，除石穿裘外，譚嗣同、陳三立著即釋放。向晚將至，李鴻章用大馬車拉諸人去飲酒壓驚。聽著車輪寂落的響聲，文廷式心裏一陣陣喜，又一次次讚歎：
珍嬪，你可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