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石龍看著此時坐在地上略顯狼狽的林鹿,神色淡漠,他自然知道對方的底氣來自哪裏,不管對方是真的有恃無恐也好,還是打腫臉充胖子死鴨子嘴硬也罷,至少從目前來看,眼前這個步入劍道不過短短幾年時間的年輕人已經值得自己認真對待了。其實南宮石龍自從得知林鹿就是當年出現在荒原上的那個孩子之後,雖然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但越是回憶,當年荒原上的一幕就越是清晰,他清楚記得當年對方不過是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屁孩,一張潔白無瑕的白紙,可如今已經是足以笑傲一方的劍道高手了,這樣的人,無論在哪都是座上賓,對於宗門而言,有這樣的後起之秀,都是宗門之福。
隻是很可惜,這樣的年輕俊彥不是他龍王殿的人。
南宮石龍忽然自嘲一笑,收起那個一閃而過的可笑念頭,南宮石龍忽然問道:“想不想知道陳天元臨死前的事情?”
林鹿輕輕抬頭。
杜風波跟柴青鬆等人不知何時追了上來,但都不敢靠得太近,白玉樓則是遠遠觀望,不願靠得太近。
南宮石龍雙手負後,緩聲說道:“其實最後給過他機會,隻要交出劍靈,就能留他一命,可不知道他當時哪根筋不對,仿佛一心求死,寧願將劍靈放逐天際也不願交出來,結果當然隻有一死。”
南宮石龍繼續說道:“不過現在想想,就算他當時把劍靈交出來了,可他一路上殺了那麼多人,仇家滿天下,沒有了劍靈,最後恐怕也是一死。”
林鹿問道:“他有沒有說什麼?”
“說了。”南宮石龍緩步向前,語氣不疾不徐,“他說,就算毀了劍靈也不會交給我們。”
林鹿微微皺眉。
南宮石龍繼續說道:“你沒有聽錯,陳天元當時原本是想毀掉劍靈的,隻是他低估了劍靈,也沒有真正了解劍靈,其實你我應該能想到,像劍靈這種天地靈物,雖然會尋找宿主,隻要宿主不死,便會一直存在體內,可一旦受到外界的威脅,或者說來自主人的危險,那麼它便會毫不猶豫的拋棄這個所謂的主人,很明顯的事情,幾千年了,劍靈必然是換了一代又一代的主人,所以,當年與其說是陳天元主動將劍靈放逐天際,不如說是他不得已而為之的無奈之舉。”
林鹿想起那個在草原一見如故,與之交談如沐和煦春風的溫純男子,那個希望自己走到劍林深處的人,搖了搖頭,自顧自念道:“他不會那麼做的。”
南宮石龍前行的過程中,身邊開始出現一圈圈細微波紋,層層擴展,他嘴角微揚,“具體什麼原因,你可以親自下去問問他,反正我看你們也挺投緣的。”
南宮石龍繼續說道:“陳天元當年憑一己之力,從南逃到北,一路上先後擊殺了數十人,尤其是荒原一戰,數名好手都死在了他那把名劍下,其中包括一名地煞境的頂尖高手,可他最終還是隕落荒原,而你是老夫見過的第二個身懷劍靈之人,今天就讓老夫試試你到底有什麼本事。”
林鹿站起身,冷笑道:“那就試試咯。”
短暫的沉默之後,兩人幾乎同時奔向對方,速度之快,肉眼已無法分辨,隻能看到兩條由一道道殘影重疊而成的軌跡出現在山穀內,唯一不同的地方在於,南宮石龍看上去似乎氣勢更勝一籌,就如同東海之濱的洶湧海潮,一浪高過一浪,而反觀林鹿,與以往每次跟人對敵時的殺氣盡顯不同,此刻顯得要內斂許多,就如同茫茫白雪中的湖心亭一點,仿佛隨時都會被淹沒在大潮之下。
當兩人各自的第一道殘影消失之時,兩人轟然相撞,林鹿猶如一把利劍刺入南宮石龍身前的那道巨大水幕,寸寸遞進,但當劍尖嵌入三寸之後,前進勢頭戛然而止,南宮石龍五指成爪,虛握劍尖,絲毫不顧縈繞在周身的淩厲劍氣,南宮石龍右手手腕一擰,試圖就此折斷冬雷劍。林鹿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這柄好友贈送且還未名揚天下的三尺青峰就此毀於一旦,左手突然一鬆,接著在劍柄上一抹,冬雷劍頓時急旋不止,隱隱發出顫鳴之聲,一道道無比精純的劍氣隨之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