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所應當。”董璃月緩顏說道,扶在亭台裏。
白衣男子灑然一笑,“在下一曲獻上,也請姑娘告知芳名,可好?”
董璃月點了點頭,檀口輕吐:“璃月,曲氏董璃月。”這般介紹,提醒他自己已嫁人的身份,就算麵對麵相視,就算被人撞見,也不算失了婦德。
笛聲悠揚飄蕩在整個蓮花池裏,一首曲子,時而高揚如指天怒斥的憤怒,時而婉轉成情人細細低訴,有時是你儂我儂的甜蜜,接著又成了妻離子散的悠悵。
董璃月扶攔聽音,一旁的白衣蹁躚,如夢似幻。一曲終結,白衣不知何時到了董璃月的身邊,暖人的微笑如同讓人沐浴春風裏,“曲終人散,在下也該告辭了。”
“敢問公子姓名?”董璃月回神起身,雖然腦子裏的樂曲縈縈不絕,隻覺得此曲隻應天上有,不似凡塵紅塵語。
男子避而不答,反而問道:“姑娘,你相信緣分嗎?”
董璃月一愣,點點傷感落在心口,心底輕歎了一聲,“從前信過。”
“那姑娘不妨再信在下一次。”男子清雅地笑著,“有緣自會再見,若是無緣,一個名字留下隻是徒增憂煩而已。”說完,纖薄的嘴唇劃過董璃月的臉頰,在唇角輕輕地觸了一下。
心口撲通撲通地亂跳,小蟲子蜷縮的位置麻癢麻癢的,有種刺刺的疼。
一直到門口處家丁環立,那裏明黃色的倩影躍入眼前,才幡然驚醒——曲漣漪,她回來了!
董璃月初回王府時,杜君影就已一一嘴碎地說漣漪公主因為身體不適,常年都會到溫泉山上泡溫泉,短則幾日,多則數月。好在溫泉山離京城並不遠,往來也還算方便,也就沒多大在意。這次曲漣漪也不過剛抬腳上了山,董璃月就回了王府,這也難怪她匆匆回京就直奔福郡王府的i事實了。
迎接曲漣漪的,是如今的福郡王妃——寸香。寸香著的還是她早就習慣了的淡薄的紫衫,輕輕柔柔地鋪在身上,形容舉止沒有絲毫逾矩,寸寸得當。就是董璃月遠遠瞅著,也是挑不出半點的不是來。
罷了罷了!看著眼煩,轉身回屋。捧著繡過一半的雪月繡,指尖裏夾住的細針怎麼也挑不下去。
曲漣漪回來了,若非她在外人的身份是個公主,隻怕如此嬌俏卻不失大家風範的佳人早就做了福郡王妃。再說寸香,溫柔賢淑,事事打點妥當,就是最小氣的人想要挑根骨頭也怕難以找到。
然而她董璃月呢?
除了一手雪月繡值得提點外,隻怕沒一絲一毫可以稱讚的地方。就是當初借以嫁入王府的董氏順天府尹獨女的身份也早消散殆盡。或許還有,那就是殺妹之仇。
董璃月默默地在假山回廊裏走著,移著細碎的步子,以至於行走的聲音極是輕微,前院的喧鬧繁華與她無關,偷得此處的寂靜安詳借以平靜心神。
那抹雪白至清麗的身影在眼前揮散不開,那張臉,也一時是洛妖嫵媚眾生的妖嬈,一時是浩天情愁的吹笛男子。
洛妖是仙,飄然離世,不食煙火,飄邈翩躚,不敢近前褻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