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天雅同樣緊緊地盯著董璃月,將身上凝鬱的怨氣盡數吐在董璃月的身上,她喉頭艱難地張合了幾下,胸口用力喘著氣,依稀能辯的沙啞的嗓子似奮力嘶吼聲終於尖細地溢了出來:“你不是董家大小姐……”
董璃月狠狠地抽了口涼氣,浸人的涼氣瞬間侵入了肺腑,心尖如針錐爪撓似的疼。可是她告訴自己,不能言,否則妹妹秋櫻一切覆於自己的口中。
失神恍惚間,忽見一抹白影撲向自己,再緊接著就是胸口那幾近窒息的疼。董璃月看著自己在地上,然後就是紅,無盡的曼珠沙華從自己的身上蔓延,鋪滿了黑暗。
沉鬱的黑瞬間被耀眼的紅代替,沾滿世界。
董璃月驚覺地坐起身來,身體猛然帶起的氣流激蕩起身邊簾帳,肋骨處一陣刺痛,還好,勉強忍耐得住。伸手撫過額頭,細密濕涼的汗珠子從手背劃過,有什麼不安一直縈繞在心裏不肯散去。
屋子裏沉寂如冰,這是——福郡王府,她的屋。
喉嚨如火灼過一樣幹燥,董璃月趴下床,扶著牆一步一步地慢慢挪動。到了八仙桌前,喝下了幾口水。冷沁的氣息讓人瞬間清醒了幾分。
屋裏有種悶悶的熱,獨屬於盛夏晚晴的燥熱。
推開門,一陣帶著藕香的清新撲麵,黯藍的蒼穹繁星欲墜,在空中璀璨地閃亮。
正是蓮花盛開的好時節。碧綠的翠層層疊疊地錦簇相擁,甚是繁華。
在這淒清的夜色中,似有什麼吸引著董璃月,向著荷塘中的亭子裏走去。
亭邊係著小舟。董璃月見過,之前一直係在對岸。那會正是臘寒冬雪時,自然想不到要泛舟荷塘,如今曉風殘月,花盛星璨。董璃月心忍不住就提起裙擺,跨進了小舟,輕輕劃進了荷叢。
撥開層層碧綠盤兒,藏身在一片翡翠的綠影之中,放任著小舟,任由它獨自飄蕩。
天可大,地也廣。
這一刻,凡塵滌盡,董璃月的心任由著幽美的夜色輕柔,忘卻了鎖在眉心裏的愁,隨著池水飄蕩。
清幽的夜裏,似有女子低聲碎語。
“娘親,今日是您的生辰,女兒不能守在膝下盡孝,就由這片您失明前最愛的紅蓮為女兒賠罪了。”
夜色中,少了些許蛙唱蟬鳴,董璃月也不由好奇地豎著耳朵傾聽起來。
那聲音嗚咽了幾句,又繼續低聲說道:“娘親,堂妹聲音相極了女兒,女兒央托堂妹冒充,伏在您膝下,也不知您是否能分清女兒與堂妹?”
聽到這裏,董璃月渾身忍不住地怔了一怔,這女子和自己又是何其地相似。
同樣是不得已的謊言,同樣是一個沒有任何退路的謊言。
心下不由多了幾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想,再一細聽,心中頓時急道不好!就聽有腳步匆匆行來,衣角摩擦得唰唰作響的聲音,腳步跺得頗有些重,知這人來得急,且帶著幾分怒氣!
“死丫頭!誰給你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