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璃月快步小跑著,奪曲徑,穿幽廊,閃進了自己的屋子,趕緊把門合上,後背緊緊地抵住門框,這才鬆了一口氣。
突然發現,後背冷汗淋漓,已經濕了個透。
方才,就在方才,曲驚鴻握住自己的手腕時,身體猛然帶起的氣流激蕩,狠狠似地撞向胸腔,悶得透不過半分氣息。也就在這時,想起了這種奇異的感覺。
——來自大婚之日那場昏暗的惶惑!
是他!
原來竟是他!
提到胸口的心一個鬆懈,落了下來。又猛地一提起來,“他……可知道?”
暗香浮動的黃昏,稀疏到幾乎隻剩樹幹的影子映在占了大半個院子的荷塘裏。寒冬剛去,塘中荷葉尚還畏縮在平靜無紋的池底,就連遊魚也都懶懶地躲進了角落,不願動彈。
有人走動,衣擺簌簌摩擦的聲音在此刻顯得格外清晰。隻聽那人停在了門外,指節輕輕敲打了三下門框,“王妃,八郡王,九郡王,十三郡王攜王妃來訪,王爺請您到書房裏。”
董璃月一時愕然,應了一聲“知道了。”
不論如何,她終究是在這個位子上,就得做在這個位子上該做的事情。
喚了一名侍女來協助自己,迅速地換了有些花了的妝容,重新挽了個青素卻不顯單調發鬢,沒用堅硬的金鑲銀飾,隻用一塊玉雕綠蝶,再加幾條鮮豔的緞帶結在發上,配合著柔和的鵝蛋形的臉兒,盡顯溫柔。
鄭重地,一件一件地將鵝黃色的清淺繡著蓮花的衣裳穿上,腰間用橙黃的腰帶緊緊束著,最後用琉璃翡翠的珠串,在腰帶上係了一圈。
耳墜用的也是翡翠蝶翼的吊墜,脖間胸前,則掛了一串綠玉翠珠,互相串聯著的網狀項鏈,每次行路時,胸前珠翠墜下搖擺,叮鈴作響,配著腰上掛著隻翠玉環佩,還有繡在裳上婷婷搖擺的蓮花,好一番榮華。
董璃月在腕間套上了隻晶瑩剔透的白玉鐲子,在鏡前端詳了好一會兒,直到確定自己的梳妝打扮不失儀禮,才在丫鬟的環繞下進了書房。
首先闖入眼簾的,即是一支鑲嵌了幾顆寶石的金雕牡丹發釵。那牡丹就如春日花園裏最豔麗的牡丹一樣,花瓣大方,花蕊除了幾根金絲撩起,中心就用名貴的寶石代替。
美則美矣,這支簪子在董璃月看來,實在太過華貴豔麗,更是碩大得幾近遮了大半個腦袋。
那簪著金雕牡丹的女子一見董璃月進來,當先伸手扶了扶發上了的發釵,也不回眸看她,隻是可以清了清嗓子,臉上牽起嬌矜的笑容,“聽聞六爺極是寵愛王妃,今日倒是見得這金屋裏的‘阿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