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第0章 不請自來的少女五重奏(1 / 3)

作者:越後屋鐵舟

插畫:Senmu

譯者:淩虛

掃圖:Ozzie

錄入:Gemini☆Saga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不負擔任何責任

謝絕轉載至SF輕小說頻道,謝謝合作

#l序奏(

Intro)

「老公,喵喵,morning、morning,早安。」

耳畔突然吹來溫暖的氣息,讓樁敬介醒了過來。

「……啊~」

他立刻朝著枕頭旁邊的鬧鍾伸出了手,在眼前壓了下去。

「喵啾!」

敬介的身旁,突然傳出像是貓嗬欠打了一半,忽然打起噴嚏似的聲音。

「小操!你這家夥想對我幹嘛!」

「唉呀呀。那句台詞,原封不動的還給你。」

「不用還給我!乖乖聽進去我說的話就好了!」

敬介連忙起身,朝著出聲的人大聲咆哮。

在敬介的麵前,有個比他矮了整整三十公分的嬌小少女。

那名少女的膚色病態般白皙,身上的浴衣淩亂不整。那雙黑色瞳孔比眼白部分多的眼眸,往上凝視著敬介。小巧玲瓏的鼻子,緋櫻色的唇瓣,身軀嬌小可愛,宛如人偶娃娃一般。明明是炎熱的夏天,而且還是在室內,這名少女頭上卻戴著寬大篷鬆的毛線帽,而且腳下還穿著馬靴,與她身上的和式浴衣完全不搭。

「人家無聊到舔了鬧鍾好幾次了,現在已經是第五次了!時鍾收藏家也沒像我這麼愛不釋手。」

少女甩動毛線帽下的柔軟長發,神色不悅地回答。

「你這家夥真是夠了,真不知道那個鬧鍾總共被你舔了幾遍,總覺得有用過的老舊直笛的氣味。」

「這樣不好嗎?男生不是都喜歡舔喜歡的女孩吹過的直笛嗎?」

「你別把那些有特殊怪癖的家夥當成常人了!還有,在家裏要把鞋子脫掉!」

喀擦。

就在敬介說話的時候,房門開啟了。

緊接嬌小少女之後在房門後方出現的,是個穿著哥德蘿莉的圍裙式連身裙,頭上戴著發箍的女仆,在外形上,恰好與身穿浴衣的日係古典美少女成為強烈對比。頗具特色的赤紅色頭發,綁成了編成辮子的辮子。

「……小操小姐,昨天晚上你是不是偷偷讓我吃下了安眠藥?」

女仆模樣的少女,以怪腔怪調日語低聲問道。雖然她說話的音量細得幾近聽不見,不過語氣卻猶如寒冰般冷酷。

身穿浴衣的少女,麵不改色地丟出了一句話。

「哎呀呀,你醒得還真早。」

「……因為我之前在寄宿學校生活,所以沒有賴床的壞習慣。」

「下次讓你吃連非洲象都會昏睡不起的安眠藥好了。」

「在那之前,我會讓你永遠在地底長眠。」

女仆模樣的少女,眯細了細長的眼眸,以唱歌般的聲調說話。

「喂喂喂!一大清早的,你們兩個講話殺氣就這麼重是怎樣?」

身穿浴衣的少女與女仆模樣的少女互相對瞪,這種情況在世上也屬罕見。眼前的情況,讓敬介再度陷入非大聲咆哮不可的狀態。

接下來,換成了隔壁房間出現狀況,

「嘿!呀!喝!嘿咻!該死的家夥!」

伴隨模糊的人聲,一陣物體撞擊聲傳了過來。

隨後,

砰眶!

巨大碎裂聲響起,隨著一陣啪達、啪達的腳步聲,一個留著俏麗短發,外表看似男孩的少女,衝入了敬介的房間。

「到底是誰!居然把我們的房門用強力瞬間接著劑封死!而且還很仔細地把窗口也封死了!」

「……失敗了。早知道就把整個房門都焊接起來。」

「遊戀子小姐!是你啊!你讓我們的房間成了密閉空間,甚至有窒息而死的危險耶!」

那少女發出了次女高音般的嘹亮嗓音。她每次身體一動,那頭整齊飄逸的短發,就如同受到涼風吹拂的夏草輕輕搖擺。身上穿著寬鬆的連身工作服,看上去簡直像個底特律汽車工廠的工人。

「等一下!小唄,你是撞破了門之後過來這裏的?」

「哥!這應該不是重點吧?遊戀子小姐把房間布置成密室,她打算把我給殺了。」

「欸!欸!這樣不好!犯行在未遂狀態就結束了。小唄小姐的聲音真是又大又尖銳,耳朵總是被弄得嗡嗡響。」

「問題不在犯行未遂或既遂吧?她對我抱持殺意耶!」

「……我倒是很放心。如果小唄小姐真的死掉了,我也不會笨得留下任何證據的。我會請最厲害的律師來替我辯護,讓我無罪開釋。」

「遊戀子小姐,受到急迫而不正當的侵害,是成立正當防衛的條件。現在的情況正好是這樣哦!」短發少女緊握拳頭,高聲地叫了起來。

「我不是說過了,你們這一大清早的,說的話題會不會太沉重了。怎麼像是橫溝正史小說裏的對話?是犯罪小說啊?這是怎樣的犯罪小說?怎麼感覺越來越像名偵探柯南的劇情了?」

「老公,你在說什麼啊?真相隻有一個嗎?」

在幾個少女裏麵,穿著浴衣的少女,體態最像那個戴著眼鏡的小學生偵探,甚至真的說起了劇中的台詞。敬介聽了以後,整個人都無力了起來。

「……你嘴上總是老公長老公短的,我很在意這件事。」

「嗯,關於這一點,我也同意遊戀子的看法。」

「沒辦法啊,我是我老公的未婚妻,這麼叫他有什麼不對。」

「在法治國家,結婚如果沒有雙方都同意的話,怎麼可能有效啊!」

就在三名少女不斷地爭辯的時候,

「唔……」

敬介的被窩裏突然發出了聲音。

「嗚啊!」

大吃一驚的敬介,連忙掀起了棉被。

啪沙。

敬介掀開棉被以後,腳邊出現一個身材苗條的少女,蜷縮身軀睡在那裏。身高大約有一百七十公分高的她,修長的身軀靈巧地彎曲,似乎睡得正香甜。

敬介先是對自己的被窩居然被那名少女入侵大感詫異,緊接著覺得自己沒能察覺真是沒用,然後對她能在這麼吵鬧的情況下安然睡覺目瞪口呆,於是起了想要讓她驚醒的壞念頭。

「喂!小燕!起來了!你居然還能睡得那麼熟啊!」

敬介猛力搖晃著少女的肩膀,

「啊……怎麼了?敬介,你又想要啦?」

「說什麼鬼話啊!笨蛋!」

「什麼啦?」

少女顯得疲憊慵懶,更糟糕的是,在睡眼惺忪的狀態下,她居然開起中年男子才會開的黃腔。

「嗯~~該怎麼做才好,要在上麵呢,還是在下麵比較好啊?」

「快起來啦!喂!快清醒過來,看清楚眼前的情況,正經一點別亂說話啦!」

敬介遭到身旁三人合計六隻眼睛的狠狠瞪視,連忙向她懇求。少女迅速地整理起睡得淩亂的及肩長發,緩緩抬起了頭,露出了看似好不容易清醒過來的神情,然後像剛從水裏上來的小狗般甩了甩頭,然後說起了話。

「咦——早餐還沒好嗎?」

仍然是狀況外的一句話。

「唉呀呀,小燕,唔。你啊~~」

「……你怎麼會這樣?」

「你還是快點離開我哥比較好!」

身材修長的少女下床之後,另外三名少女一齊飛身衝了過來。敬介立刻被四名少女團團包圍起來。

「嗚哇!混蛋!傻瓜!你們到底想幹嘛啦!」

就在這群人在床上的狹小空間大吵大鬧的時候,

轟!

瞬間,室內溫度驟然上升。一陣炙熱的氣流從窗口方向竄入。

「熱!熱!不隻是熱,甚至感覺好燙!」

當然,那隻是敬介的錯覺而已,不過他卻仿佛被捆住似地動彈不得。

嘎吱、嘎吱、嘎吱,敬介像是沒上油的錫鐵玩具,緩緩地將頭轉往窗口方向。

然後,佇立在窗口的少女,緩緩走向敬介的方向。

「啊。小左小姐,morning。」

「……早安,小左前輩。」

「早啊,小左。」

「古德摩魯根(Guten

Morgen)(注l)」小左。」」

簡直像是見到了摩西的十誡,圍繞在敬介身旁的四人,一見到那個少女走過來,一齊退到敬介身後。

那是個留著一頭鮑勃短發型(注2)的少女,紮在頭部兩側的雙馬尾,形狀像是突出的竹葉。

雖然敬介身上沒有超感應能力,卻能明顯察覺她眼眸裏散發出來的強烈殺氣。他張大了用來大笑與品嚐美味食物的嘴巴,像黑武士達斯維德(注3)一樣吐出了煙霧。

少女突然在敬介的麵前停下了腳步。

「那、那個,小左,聽我解釋,你誤會了。隻要稍稍說明一下,就算是大腦糊得像草莓麻糬的一樣笨蛋也能聽得懂。總之,冷靜下來,先弄清楚情況——」

「小介你這個笨蛋——!」

「啊,眼前冒出好多星星……」

砰!

l 德語的早安。

2

前額瀏海在眉上切齊,發尾在脖子部分切齊的短發發型。

3

電影星際大戰(Star

War

)裏的反派要角,戴著黑色的頭盔與麵罩。

敬介的臉被少女狠狠地揍了一拳。

「你看起來像是遭遇過一場災難。」

五名女子與敬介一走進食堂,敬介的爸爸就先開口這麼說了。

「正是如此。」

敬介回答。現在敬介的T恤上,沾滿了色彩繽紛的紅色水珠。

「唉呦,我從剛才就一直道歉了,也差不多該消氣了吧?」

紮了竹葉型雙馬尾的鮑伯型短發少女,滿臉歉意地道歉,不過敬介還是一臉不高興地皺著眉頭。

「你這家夥道歉的態度,好像隻是不小心漏錄了該錄的電視影集的樣子,難道你覺得我會就這樣原諒你嗎?啊?」

「漏錄電視影集這種事怎麼能原諒,那是絕對不能原諒的!如果漏錄了一集,影集就不完整了,而且就也沒辦法一股作氣看完了。」

「誰在跟你討論影集的啦?」

「小敬。」

叩!鮑伯型短發的少女,使勁地用她那健康的額頭撞向敬介。

「嗚哇!」

「好了好了,快言歸於好吧。兩個人都坐下來吧。」

在一周前才變成敬介的新媽媽的催促之下,敬介與鮑伯型短發少女坐到了餐桌前麵。

其他的少女們早已經就座了。在樁家的家族隻有敬介與他爸爸兩人的時後,就已經建立起「在家人到齊之後不能開動」的習慣。

八個人聚攏在餐桌旁,

「那麼,咱們開動吧!」

相貌英俊的爸爸悠哉地說道。

「開動了!」

接著,餐桌旁眾人的聲音同時響起。

就在此時,

「……敬介,吃吧。」

「大哥,請用。」

「老公,快吃吧。」

「來,敬介,張開嘴,啊~~吃一口。」

從餐桌的各個方向,一齊端出盛了菜肴的小碟子。敬介見狀歎了口氣。因為方才發生的那件事,讓他咬到了舌頭,所以不論吃什麼,嘴裏都隻有血的味道,而且,也因為不

知道該吃誰端過來的菜感到煩惱。老是睡得迷糊的高個子少女,嘴裏雖然說「啊~~吃一口」。可是她端出來小碟子裏,盛的不是菜肴,而是醬油。

「等、等一下、等一下,各位,你們看,小敬這樣會很困擾的,別這樣啦。」

不知是為了挽回名譽,還是洗刷汙名,鮑伯型短發少女似乎為了彌補剛才犯下的錯誤做出仲裁。

「……才不會那樣呢,敬介才不會覺得困擾呢。」

「對啊,他要拿誰的碟子,一定不會有任何猶豫的。」

「他當然會拿我的碟子囉。」

「敬介,如果你是個男子漢的話,就快點下決定吧。」

嘎吱、嘎吱、嘎吱、嘎吱!

「喂、喂!我不是叫你們別這樣了!」

鮑伯型短發的少女高聲嘶吼,另外四人將手上的碟子(其中包括一碟醬油)與其他人的如刀刃交鋒般硬是抵在一起,衝突越來越激烈。

「欸、欸,敬介這樣很傷腦筋啊。」

「唉呀呀。算了,這樣場麵也熱鬧。」

對於眼前的情況,敬介的爸媽當成了別人家的事袖手旁觀,避免自己也被卷入爭端。

「……擋到我了啦!」

嘎吱、嘎吱!

「嗯,腋下有空隙。」

喀鏘。

「唔……痛!」

液體流了出來。

「啊哇哇哇!醬油!醬油!」

餐桌上的喧囂騷動,每天早上都要重複上演,敬介聽著她們的爭吵,頹然地垂下了

頭。然後,他將寄居在這個家裏的少女們,全部環顧了一遍。

然後,敬介逐一地環顧寄居在家裏的少女們,心裏想著,不知何時開始,她們一個個活生生地闖入了樁家,成了五個吃閑飯的家夥。

「……小燕小姐,使用醬油攻擊是犯規的哦。」

綁著發辮的女仆裝少女是「不請自來的家臣」。

「唔,幹得好啊!小燕,吸引敵人聚集之後采取自殺式攻擊!」

穿著工作服的短發少女是「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

「你看啦,全都不能吃了。」

戴著毛帽的浴衣少女是「未婚妻」。

「嗯~~這樣一來,不論敬介拿的是誰的碟子,都會吃到我的『菜』。」

高個子少女是「變身少女偶像」。

「這是全盤逆轉的陰謀!小燕!這樣一來的話,每個人碟子裏的菜,都沒辦法給敬介吃了。你還說吃到你的『菜』,那是醬油吧,簡直跟黑色湯汁沒有兩樣。」

然後,留著鮑伯頭發型,綁著竹葉型馬尾的少女是「青梅竹馬」。

敬介對眼前這種不具現實感的情況感到頭暈。在哪個世界裏,會有人被這些富有各種戲劇性格回異的食客們纏在身邊呢?不過,眼前發生的卻是真真切切的事實,而拜她們所賜,原本過著平靜生活的自己,變得每天都得過著吵吵鬧鬧的同居生活。

不請自來的家臣、沒有血緣關係的妹妹、未婚妻、變身少女偶像、青梅竹馬。沒錯,這奇妙的五重奏,就在一周前才開始演奏的。

#2獨奏( Solo

)

「那麼,小左,爸爸跟媽媽要走囉。」

「別給敬介和樂太郎添麻煩哦。」

在玄關目送父母離開的涼原左,輕輕地點了點頭。

「爸爸要離開囉,真的要離開囉!」

「知道了啦。」

小左的爸爸露出萬般無奈的表情,再度轉身望了過去。小左又向他點了點頭。

「用不著擔心啦,也才半年而已,轉眼之間就過去了。爸爸才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啦。」

為了不讓父親擔心,小左微微揚起兩側的嘴角,讓他見到自己燦爛的微笑。

「好,既然女兒都這麼說了,爸爸也就可以安心離開了。到了那邊之後,爸爸會拚命工作的!」

小左的爸爸把話往肚裏吞,隨即緊緊抓住心愛女兒的肩膀,一副不打算放開的模樣。

「老公,你還真是不死心啊,喂,快趕不上飛機了{

「不~~要~~,小~~左~~老婆,咱們還是別去了吧!我不要!爸爸不想去國外工作,不想離開小左——嗚嗚!」

小左——的媽媽露出了銳利的眼神,才讓他安靜了下來。

「再見囉,小左。替我向敬介和樂太郎問好。」

小左的媽媽就這樣拖著,不願離開女兒的爸爸與大型行李箱往外走。

「小左~~你~~~要離開囉,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啊!千萬別不小心被樁家那對父子占了便宜,尤其是樂太郎,別對那家夥掉以輕心!那家夥很不守規矩,倫理道德對他這家夥根本不管用——」

砰眶!

「我們走了!」

玄關的門扉關了起來,家裏隻剩下小左一個人。

小左心裏嘀唔了一陣之後,深深地吸了口氣。雖然從小時候和樁家的人相處的就像家人一樣,不過一想到今後有半年的時間都要托他們照顧,自然還是會感到緊張。

父母到國外工作之後,涼原左今後就要寄居在隔壁的樁家了。原因在於,在衡量過讓年輕女兒獨自在板橋區的住宅區獨棟建築裏過活的危險,以及在鄰居家裏生活的危險之後,小左的父親決定選擇後者。

雖然情況不至於像她爸爸說的那麼危險,不過,樁家是父親一人、兒子一人,沒有女人的家庭,共同生活總會有某些弊害,這其實也不難想像。

(那麼,洗澡就到公共澡堂去,穿過的衣物就自己洗……嗯,這樣的話,換洗的衣服也不用帶太多。)

小左一邊檢查打包在運動背包裏的行李,一邊左思右想。不過,從昨天開始,這些事她不知反覆思索幾次了,腳下的步伐活像是本田的ASIMO機器人(注4)即使現在再怎麼檢查,背包裏的物品,也不會增加或減少一毫克的重量。

4

本田汽車在兩千年推出了史上第一個能以雙腳步行的機器人ASIMO,引起世界矚目。

簡單來說,直到現在,小左依然無法下定決心走進樁家。

「嗯~~」

小左蹙起了那形狀好看的雙眉,用指尖繞弄竹葉形的馬尾,這是她在煩惱的時候會出現的習慣動作。

「同居」這兩個字,在小左的腦海裏一閃而過。讓她的臉頰霎時紅了起來。

這是什麼愚蠢的念頭,樂太郎先生也在啊,而且,最重要的是,小敬是我的青梅竹馬,一定不會發生什麼曖昧的事。雖然、可是、但是、然而、雖然這麼說、萬一、大致上、那個,如果真的發生什麼的話,背包裏也特地準備了可愛的內褲。

「我好像笨蛋一樣——!」

小左輕聲罵了自己,居然想到這種無聊的地方去了。

她心想,總之,這麼猶豫不決也不是辦法,況且也事先知會過了,自己到底在擔心什麼,走吧!

小左下定決心以後,打開玄關的門。

她將門確實關上,迅速轉身背向自己的家。

一 、二!一、二!

徒步走五秒就到了,行軍距離非常之短。

小左抬頭望著掛了寫著「樁」字的門牌,與自己家幾乎是同時期建造的預售屋住宅,說了聲「好!」之後點了點頭,毅然決然地按下門鈴。

叮咚。

「……」

等了一會還是沒有回應。

叮咚、叮咚。

「……」

小左疑惑地歪著頭。她看了看手機,確認了時間是晚上六點半。姑且不提先在公司上班的樂太郎,這時候也該是「回家社」社員敬介回到家裏的時間了。

雖然小左在放學後和敬介一起回家,「那麼,晚上七點之前我就會過去了。」「知道啦。」「你一定要在家裏乖乖等哦,特地過去卻又沒有人在的話,那種感覺很討厭。」「我就說知道了嘛,真是囉唆。今天我老爸也會早點回去,沒問題的啦。」既然都這麼溝通過了,所以人應該都在家裏才對。

而且,也明顯感受得到門後有人在的感覺。

其實她小時候常常連門鈴都沒按,就這樣突然闖進他們家裏。

玄關的門並沒上鎖,因此門很簡單地就打開了。

「晚安——那個,抱歉,我是小左。那個,打擾了——」

「歐吱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唔嘎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裏頭傳出怪鳥死前悲鳴似的叫聲。小左不自覺地叫出聲音。

「別開玩笑了!大便老爸!」

「你剛剛說什麼?敬介!說話怎麼那麼沒禮貌,甚至把大便兩個字都加到老爸身上?」

「講反了!白癡!是老爸你自己去吃大便啦。」

眶鏗鏘!

「居然瞞著兒子,擅自決定那種事!」

「吵死了!Fucking智障兒子。」

「你這家夥,說話怎麼那麼沒禮貌,甚至把Fucking、智障都加到兒子上了。」

「講反了!白癡!」

「哪裏講反了!」

砰咚喀喀喀!

「這不就是那個嗎?DV?家庭暴力?然後你剛剛講那什麼話!老爸我愛做什麼就做什麼!It's

my

life!」(注5)

「開什麼玩笑!大便老爸!」

敬介與樂太郎兩人激烈吵架的怒吼聲持續傳來。

「那個!不好意思!我是小左,今天起就有勞你們照顧了!」

「啊?小左啊?哦、哦。進來吧,進來吧。」

「唉呀,是小左啊,歡迎歡迎,歡迎你來。」

小左大聲吼叫之後,終於,客廳方向傳出啪噠啪噠的腳步聲,額上綁著頭帶,一臉倔強模樣的少年,以及頭發往後梳,用橡皮筋紮起了馬尾(注6)的高大男子,出現在她麵前。兩人都滿臉是血。

5

DV是domestic

violence的略稱,中文譯為家暴,指家庭成員問在身體或精神上的侵害行為。

「欸、欸!怎麼了?那個是怎麼回事?」

「哦,等一下。」

少年說完這句話之後點了點頭,拿起鈕扣脫落的學生製服擦拭自己的臉。白色頭帶上也濺到了血。另一個高大的男子,端正的臉龐上也滿是擦傷。

「畜生,很痛耶。你是來真的嗎?」

「因為這是甚至不惜讓對方斷氣的吵架,回家之前我還特地繞原路回來。」

為什麼這對父子吵架的時候毫無節製呢?而且臉上還若無其事,嘴裏不停講著像是義大利式西部片(注7)裏的暴力對白。小左對眼前這兩人感到不悅。

「啊,可惡,鼻血流不停止

「敬介,托你的福,我的拳也變笨了。」

「囉唆死了,好了啦,老爸,拿毛巾給我啦。」

「哦,交給老爸吧,要十幾二十條都沒問題。要什麼顏色?桃紅色?還是苔綠色?」

「隻有那兩種顏色嗎?什麼顏色都好,快點拿來啦,笨蛋!」

「好啦。」

6

此處原文オールバック(all—back)和製英文:指頭發不分邊,全部往後梳的發型。

7

原文マカロニウエスタン,是在1960年代中期,美國人給對義大利導演模仿德國人拍攝小成本西部片的別名,通常這些西部片都是低成本製作,而且充滿著暴力。

像小孩般噘起了嘴的高大男人樁樂太郎,緩緩轉過身去。然後他又突然再次向右轉身回來。

「小左。從今天起,你就把這裏當成自己家吧。」

「……我現在好想回自己家裏去哦,樂太郎叔——叔。」

小左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回答。

「啊~~真是的……」

「然後呢,到底怎麼回事?啊,你先坐下來。頭抬高,先把鼻子捏著。」

小左要敬介先在玄關旁邊坐下來,然後從口袋裏拿出麵紙。敬介也老實地聽從她的指示,小左也以流暢的動作用麵紙塞進他的鼻子。兩人的默契,讓旁人不禁有他們已經交往很久的感覺。

「小敬不是很久沒跟樂太郎先生吵架了嗎?」

小左口中說的「很久」,在這裏指的是「隔了一個禮拜」。

「嗯,那個笨蛋,突然跟我說他決定要再娶。」

敬介說道。

收拾完慘不忍睹的客廳之後,三人先到飯廳坐了下來。

餐桌上的大盤子裏,盛著小左親自弄的炒飯。基本上,將食物盛在大盤子裏,然後各自取食,這是樁家用餐的。小左因為長年的經驗知道這件事。

「菜色比較簡單,請多多包涵囉。」

她一邊將盛著炒飯的小碟子端給樂太郎,一邊謙虛地說。

然後,

「真是的。叔叔一直期待著小左來了之後,可以嚐到更豐盛的飯菜。老實說,叔叔真的很失望耶。」

樂太郎厚著臉皮說。

「抱、抱、抱歉……」

小左一臉不高興地道歉。雖然和樂太郎已經認識很久了,不過她還是無法理解這個男人的思考回路。她唯一知道的是,世上一般常識對這個男人是不管用的。

「來,敬介也吃吧。」

「哦。」

敬介接過了碟子以後,表情依然非常凶惡。

「那麼就開動了。」

「開動。」

樂太郎大聲吆喝,敬介與小左也異口同聲喊了出來。在氣氛如此險惡的情況下,樁家父子卻還是恪守家庭用餐禮節,讓小左感覺有點可笑。

「喂,差不多也該換個心情了吧,喂、喂!敬介!」

樂太郎一邊吃著炒飯,一邊朝著正眼不瞧他的兒子撒嬌似地說。

「吵死了,別靠近我啦,大便老爸!」

「別這麼凶嘛。你看,我幫你買了你很棒的塑膠模型回來。」

「哇~~謝謝爸爸——你是希望我這麼說嗎?白癡!」

「那可是夏亞(注8)專用機啊。」

「現在都什麼年代了,我可是在平成年間出生的。」

「連初代鋼彈你都不知道嗎?你根本就不是日本國民嘛!可恥!」

「該反省的人是你這家夥吧!」

「是~~我聽您的話深入反省,反省得比山高,比海深。」

「你是在愚弄我嗎?你這家夥!」

情況像是火上加油。小左連忙擋在準備再開打的兩人中間。

「好了、好了,小敬。冷靜、冷靜。我知道你的情緒很激動,可是樂太郎叔叔就是這樣的人,你不能對他這個人太認真啦!」

「嗯~~,小左,你說的話傷到叔叔的心了。」

「樂太郎叔叔也別再說話了啦!」

被嚴厲的說了一句之後,這個毫無責任感的老爸,臉上露出微妙表情閉上了嘴。

「總之,我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以說明一下情況嗎?」

「想聽嗎?想聽嗎?那也沒辦法,我隻好也對小左再說一次了。從我與餘韻的初次邂逅開始說起——」突然,樂太郎表情丕變,用期待已久的口吻再次開口說話。

「……我要殺了你!」

「小敬!拜托你,先忍耐一下啦~~」

8

夏亞,機動戰士鋼彈裏活躍的人氣角色,也是鋼彈係列中第一位「麵具男」。

「我和她,早乙女餘韻小姐,啊,很快就會變成樁餘韻小姐了,嘻嘻。總而言之呢,我和餘韻小姐,是同一個工作場所的同事。」

樂太郎沒能體會到小左拚命阻止敬介的辛苦,開始油腔滑調地說了起來。簡單來說,這個空有一張俊俏臉龐,名叫樁樂太郎的三十六歲大叔,是個嚴重缺乏察言觀色能力的人物。

「還記得嗎?直到半年之前,我不是還在赤嶺公司的總公司工作嗎?後來就被調到現在的分公司了。啊,就是因為這樣,小左的爸媽才會被攆出公司。」

「揍死你哦,混帳家夥!」

「小左!冷、冷靜!你角色錯亂了啦!」

攻守交換,這次換成小左發飆了。

「不是被攆出公司啦!我爸媽隸屬總公司資材調度部門,所以才會被調到泰國去工作!」

順帶一提,樂太郎與小左的父母是同一個企業的員工。樁家之所以和涼原家有交情,這也是背景原因之一。

「總之呢,就在總公司作出把我調到分公司的決定的時候,我和她就認識了——她在人事部把派令遞給我。哎呀,那時候,我都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看錯了,為什麼在巨大企業集團的總公司大樓裏,會有這麼令人驚異的女神?哇~~坦白地說,升不升遷根本就不再重要了。唉呀,感覺自己完全燃燒起來了。雖然我身體健康,即使一整年不放假,也不會覺得根本沒什麼,可是,自從我單身前往京都工作以來,已經長達八年沒嚐過戀愛的滋味了,光是告白就花了好久的時間。雖然對方也離過一次婚,但是在男女關係方麵卻很保守,光是要打動她就辛苦地耗費好多心思,每天都很誠懇地寫信給她。算了,我本身就有極端的受虐狂傾向,所以一點也不覺得苦。唉呀呀,說得離題了。經曆種種波折之後,前天,我們在一個夜景很美的飯店吃飯,我向她求婚,她說OK,然後老爸跟餘韻小姐,就激烈『做』到天亮。可喜可賀、可喜可賀啊!隻是我們不打算再舉行婚禮了……」

嘰哩呱啦嘰哩呱啦。

樂太郎就這麼滔滔不絕講個不停。然後敬介和小左仿佛自暴自棄似繼續吃著炒飯。

「為什麼樂太郎叔叔的前妻會逃離他身邊,我可以徹底理解了……」

「突然講了那麼一大堆,我根本就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總之,別在兒子前麵大方地暴露自己的性生活。聽起來就覺得刺耳!混帳老爸!」

兩人對眼前的大叔感到目瞪口呆。

然後,敬介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那麼,老爸,那個早乙女餘韻小姐,她打算什麼時候入籍呢?」

他好不容易態度軟化下來,開口問道。既然他本來不反對樂太郎再婚,那麼先前反對的那麼激烈,豈不是變得很無聊至極。不過,對於素行不良的老爸,身為兒子的敬介,至少心態也變得像大人了,似乎打算全力支持父親的幸福。

不過這是在聽見樂太郎的下一句台詞之前。

「啊?她上禮拜就已經入籍啦。」

敬介和小左臉上同時出現驚呼「啊?」的詫異表情。

「所以,明天餘韻小姐就會搬進我們家了,請多多關照!」

「……你這家夥,這種天大的事,為什麼事後才講啊啊啊啊!」

敬介再度失去控製,大發雷霆。這次似乎連小左也不打算製止了。隻是默默地把炒飯全都吃光。

「啊?明天?啊?白癡,開什麼玩笑啊?你的意思,是要我突然和沒見過麵的人住在一起嗎?」

「你說什麼,一定會見到麵的嘛!基本上,還是可以想辦法去喜歡沒見過麵的人啊。」

「你這家夥,說那什麼話?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真是個自我中心的家夥你!我、我、我連對方的臉都沒看過,連新媽媽的臉都沒看過!這樣家庭怎麼會和樂啊!」

「啊?這樣啊?」

「你那什麼口氣啊!我該怎麼辦?該怎麼辦?我要怎麼去麵對那個人啊!」

「嗯——敬介,你差不多也該試試一個人搬到外麵住了,如何?」

「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小、小左,我、我我我我我,可以宰了這家夥嗎?可以讓他斷氣嗎——?」

由於激動過度,敬介話都說得斷斷續續,征求起小左的同意。

「這也沒辦法啊,因為根本就忘了。難道老爸做過的事都要一一向你報告啊!我已經不記得曾經養過你這種心眼比屁眼小的家夥。老爸的心眼,怎麼說也比你這個沉迷在同性戀酒吧裏的家夥來得大——唉呦!」

砰!

「閉嘴,你這家夥別再繼續說下去了?」

敬介再也無法忍受,鐵拳狠狠揍在樂太郎的鼻梁上。

「當當——」

小左模仿起第二回合開始的鈴鐺聲。現在她唯一能做的就隻有這個了。

「嗚啊啊啊!我不是說過別打我的臉嗎?老爸不想被餘韻小姐討厭啦!」

「好!那我就專打你別人看不出來的地方!」

吱嘎吱嘎吱嘎!兒子立刻把老爸拖倒在地,毫不留情地勒緊老爸的足關節。

「好痛痛痛痛!搞什麼啊!我隻是不小心忘了而已啦!隻要是人,都會犯錯的嘛!」

「你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錯誤,你這個失敗作!」

「居然對老爸惡言相向!你如果再這樣罵老爸的話,老爸要哭囉!這樣好嗎,老爸啊……隻要一哭就會停不下來囉!」

「這算哪門子的威脅啊!」

小左凝視著世界上最白癡的父子吵架,一邊「唉呀呀」地歎起了氣。她一點也不想被卷入兩人的爭吵,拿著裝炒飯的大盤子避開,心裏想著待會要又得整理飯廳,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在敬介的新媽媽明天來之前收拾好之類的事。

「唉~~~」

小左在被分配給自己的房間裏歎了口氣。

第一天就突然過得這麼驚濤駭浪。小左整理完從家裏拿來的行李之後,她坐在棉被上,心裏出現了這樣的感想。

如果有年輕的女子住進一般的父子家庭的時候,應該是件相當重大的事件才對,結果卻因為發生了一件更重大的事件,結果完全受到忽視。雖然也不期待自己的事比那件事還要重要,卻覺得和自己原本想像的不太一樣。

小左心想,才剛準備搬進去就立刻幫忙客廳的大掃除,特地親手做的料理卻遭到嫌棄,而且在收拾完飯廳之後,又被迫匆匆離開,世界雖廣,但是寄居的客人有如此遭遇的,大概也隻有自己一人吧。

樁家的人似乎真的把自己當成自家女兒使喚了。即使彼此長年交往,感情和親人一樣,卻也不能因太熟而失禮。然而這種做人的道理,看來似乎完全不適用。原來如此,自己真是好好上了一課,小左隻能這麼安慰自己。

「唉……」

在棉被上翻來覆去的小左,深深地歎了口氣。

如今看來,數個小時間還在窮緊張的自己,簡直跟笨蛋沒有兩樣。總覺得心裏有種微妙的失落感。到在床上伸展的手腳,從前端湧出一股倦怠感,小左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雖然眼臉已經閉上,卻仍能感覺到日光燈的亮光,

「結果什麼都沒改變嗎?」

小左忽然下意識地喃喃自語起來。

然後,她感覺到奇妙的錯覺,無意間說出來的這句話,仿佛像是別人在自己體內擅自說出口的話。剛才自己脫口而出的話,甚至連自己也不能理解意義何在。

「……改變?」

就在小左反覆思索方才說的話的時候,她突然有所察覺。

對了,自己期待的是那個。在朦朧的思考當中,小左有了清楚的認識。

(我知道了,我……)

雖然自己也不期待有特別大的變化。隻不過,既然自己都住進了這個家裏,目前那種停滯不前的狀況,如果能有所改變就好了。

日光燈的亮光緩緩消失,小左的意識也變得朦朧了。

哈啾。

小左吸了吸鼻涕。

嘶、嘶~~

過了一會兒,小左的鼻子又流出鼻涕,於是她隻得再吸一次。

由於她有過敏性鼻炎的老毛病,所以會不由自主地一直流鼻水,而且她也不願自己一直發出「嘶、嘶~~」的聲音擤鼻涕,又不是自己比較笨才會這樣。平成隻要稍微奔跑一下立刻就會頭昏,甜點也吃不出味道,因為老是要用嘴巴呼吸,所以看起來總像在發呆。

就因為這樣,周圍的人都叫她鼻涕蟲涼原。硬是把涼原和鼻水扯上關係。小左很討厭這個綽號。

可是,小左本身沒什麼氣勢,也不太會表達自己的主張,所以沒辦法把心裏所想的說出口。因此她總是受到欺負。

「喂,鼻涕蟲涼原,快流鼻水給我們看。」

那天,男子們又包圍住小左,作出這樣的要求。可是,即使對方這麼說,鼻孔又不是水龍頭,又不能依自己的意思說流就流。

「嘶,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沒有啊……唔~~」

小左鼓起了勇氣這麼說,可是似乎沒人聽進去。

「為什麼不流出來,快流出來啊!」

「為什麼、為什麼啊?」

「喂,快流啊!」

包圍住她的人這麼說。小左心裏感到非常痛苦,出現了眼前天旋地轉的錯覺。

「唔……嘶,嗯嗯。嗚哇哇哇哇」

小左忍不住哭了出來。

就在這時,鼻水流出來了。

「哇!流出來了。」

「髒髒的~~」

「髒鬼,滾開,別過來,別過來!」

像他們說的鼻涕流出來之後,結果就會變成這樣。

「唔咻~~嘶、嘶~~啊嗚嗚!唔咻!嘶、嘶~~」

小左覺得很可恥,於是低著頭蹲了下去。

「唉喲!」

不過,男孩子們並沒有就此罷手,三人聯手從小左的腋下伸過手去,交叉後,勒緊了她的脖子。然後露出了深感興趣的笑容,凝視著小左的鼻水。

「啊!不要!嘶、嘶~~唔咻。」

那是先前從未有過的拷問。

以前,他們也曾經蠻橫地要求小左立刻流出流鼻水。

可是,大致上也隻是「如果碰到這家夥的話,她就會流鼻涕囉!」「快逃啊!逃啊!」之類的狀況,對方通常隨後一哄而散。雖然,那麼做也會讓傷到她的心,不過這次被對方這麼仔細地上下打量,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時候的小左,真切地感受到人類視線的可怕。感覺像是被剝光衣服之後被關進籠子裏,讓她認真考慮自己幹脆死掉算了。

「嘶、嘶~~不要!放開我!嘶~~」

「哇……」

其中一個男孩嘴裏嘟喃著。這個在自己正前方凝視著鼻水的男孩,他發出了輕微的感歎聲。仿佛在偷偷摸摸地窺探著非看不可的箱子一樣。他吞下了口水,喉嚨發出聲響。

小左隻覺得渾身起雞皮疙瘩,一陣令人昏眩的厭惡感,在她身體裏蔓延擴散。

(我快受不了了……)

就在她這麼想的瞬間,

「你們這些家夥,到底在搞什麼!」

像是MR.BIG主唱嗓音的宏亮聲音在附近響起,隻見一名少年飛身出現在小左前麵。

那男孩是附近一帶的孩子工。雖然小左害怕得說不出半句話,不過她知道那是鄰居家的小孩,也知道他的名字。

他的名字叫做樁敬介。

「哇!是敬介!」

「糟了!」

「你們誰都別想逃!」

敬介臉上的笑容,像是童話裏才會出現的惡狼。他飛身撲向放下了小左的男孩子們,一個個都抓起來輪番揍了一頓。然後要哭出來的他們排隊站好。

「你們這些家夥是笨蛋嗎!這家夥雖然是會流鼻水的鼻涕蟲」

敬介似乎也認得小左,而且知道她的外號。

「但這家夥這麼弱,你們就不應該欺負她。難道你們不覺得可恥嗎?」

敬介怒聲喊道。如果要打架的話,就去找強的家夥打,別做欺負弱小那種卑鄙的事。敬介充分展現了孩子工應該具備的資質。

不過,在那之後,

「喂!你這家夥,沒事吧?」

「唔,嘶、嘶!~~嗚嗚嗚嗚!」

「你聽到我的話了嗎?嗚啊啊啊啊~~嘶、嘶~~」

敬介伸出了援手之後,小左終於安下了心,也因此放聲大哭,完全沒回答他的問題。

「你這家夥,不能老是這麼愛哭啦!」

啪!

敬介對老是哭個的小左不停已經感到麻木,在她的額頭上拍了一下就回去了。

「嗚啊啊啊啊!」

被敬介拋在身後的小左,繼續嚎啕大哭。

簡單來說,敬介雖然討厭欺負弱小的家夥,但是也討厭弱小的人。

隻不過,自從那天以後,小左總是跟在敬介的身後。

不論敬介是不是惡狼,對小左伸出援手是鐵一般的事實,即使他心裏沒有保護小左的打算,不過,隻要跟在敬介身邊,就不太有會欺負弱小之類的事發生,即使真的發生這種事,按照敬介的性格,他絕不可能放過那些欺負弱小的家夥。

再怎麼說,敬介討厭的是膽小鬼,而不是因為「鼻水」而討厭小左。這讓小左暗自感到一咼血↑

因此,小左寧願哭著跟在出手比開口還快的敬介身旁,也絕不願意離開他身邊。雖然敬介嘴上老掛著「別跟過來」,不過他也不是真的要趕小左走。

腳步聲響起。小碎步的腳步聲,也跟在後麵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