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已經停了。
隻是不一會兒的功夫,地上的血水就被洗刷一空。肖大娘背著李叔已經僵硬冰冷的身體麻木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我媽也跟在後麵慢慢地走著陪著她,兩人臉上都不住滴著水,分不清到底是淚水還是雨水。
我站在原地,目送著她們離開,心裏的痛和憤恨使得我渾身顫抖。
一片驚恐的聲音傳來,剛才送葬的那些人邊跑邊喘著粗氣。
經過我身邊的時候,我不知道哪裏來的勇氣伸手抓住了一個瘦小的男人。
他一驚,看向我急切地問道“你,你幹什麼?”
“說,你們跑什麼?”我認出這是晚上送葬的領頭人。
“這個,沒什麼,沒什麼。”他猛地掙脫繼續往前跑去。不一會兒的功夫一群人全部都消失無蹤。
我抬頭看著剛才紅光升起的地方。
“嗚嗚嗚”,一陣幽怨空靈的哭聲傳來,這聲音斷斷續續如同喉頭塞了棉花般沉悶,聽得我心頭發慌。
我甩甩頭,伸手擦掉了臉上的雨水,疾步回家,關上大門我慢慢癱坐在地上。
心中壓抑的感覺越來越深,我打開花灑不停衝洗著身體,任憑皮膚被搓的發紅卻毫無感覺。
不知道洗了多久,我穿上睡袍走了出來。走上二樓打開鍾夏的房間,發現黑暗中的她睡得一臉安穩,絲毫不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這樣很好。我想著從小到現在都是,她是別人眼中的乖乖女,老師們,長輩們看著她都是眼裏藏笑。
可自從和我在一起玩耍後老師們看我的表情都變了。
所以,不管什麼事情,隻要是出錯了的事,哪怕是鍾夏做錯了什麼,她們也會自欺欺人地轉移到我的身上。
而我,大大咧咧,也覺得絲毫沒有什麼影響,所以在鍾夏叛逆的時候做下的不少的壞事也是我一股腦兒地扛下了所有。
我輕輕地關上了房門回到床上。
被子裏似乎有動靜,一直動個不停。
空氣分外安靜,冷的出奇。
我猛地拉開被子的同時淒厲的貓叫傳來。
原來是我的手機在劇烈振動。
三點四十分了。
“喂,琳琳。你怎麼還沒睡?”王淵的聲音傳來。
“我,我剛睡醒”想了想,硬著頭皮說道。
“睡不著的話,我給你唱歌吧”他倒是絲毫不留情的戳破了我。
不等我說話,他竟然哼起了搖籃曲。我感到分外安心,不知不覺就進入了夢鄉。
張宸緩緩向我走來。他撫摸著我的臉,輕輕擁我入懷。
這次他看著我似乎不住地歎氣。我剛想說話,他卻隻是吻了吻我的額頭然後把我的頭按在他懷中。
我們就這樣相對而臥,再沒有其他。
第二天李叔的葬禮又開始了。一家人連著三天去世兩個,聽說在現場的人大氣都不敢出。
肖大娘摸著他的遺像一臉平靜,反常的不像話。
我和鍾夏以及早早從家裏趕來的王淵坐在房頂。
鍾夏取笑我早上開門來叫我的時候我側臥著,而雙手朝前伸著,像是想抱什麼,是不是晚上做了什麼難以啟齒的事。
聽著那隱隱約約的鞭炮聲和敲鑼打鼓的聲音傳來,我的心裏亂糟糟的,隨便就找了個話題搪塞過去了 。
王淵的眼睛看著遠方,沒有說話。
轉眼又是夜幕降臨,我看著鏡子中的自己有些蒼白的臉色很是苦惱。
一陣風吹開了我的窗簾。
我站起身來去拉,餘光掃過掛著燈的樓下,隻見地上有著一隻隻帶血的腳印,像是我看不見的人正經過我家門前一路朝前走去。
前麵一隻腳印浮現,而後麵的腳印又馬上消失不見了。
我揉了揉眼睛再看去,哪裏還有什麼腳印?地上的血跡也是絲毫沒有。
隻剩下寂寞清冷的夜。
那陣嗚咽的哭聲又再度響起,想著李叔,我終於控製不住自己,穿上衣服打開房門就走了出去。
寂靜漆黑的夜,昏暗的燈光,我家門前的那片竹林映射出一道道暗影,似乎隨時要把人拉進這永恒的黑暗之中 。
我不由地拉緊了身上的皮衣,順著這條路朝前走去。
突然一張紙貼在了我的臉上,我揭下來一看竟然是張紙錢。
隨手丟掉後我卻看見前麵不遠處一個人走著。一條白色的裙子顯得她身材纖細,黑色的長發傾泄在背上,隨著她走路的姿勢左右搖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