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枝為二人打上一盞酒,笑道:“義山,我要好好的審你。去了這些時日......”
李商隱聞言,臉上飛起一圈紅印,低頭道:“我與她......”
令狐綯拿起酒樽,一飲而盡,臉上透出微醺:“義山,你這個性子,真是讓人著急。說話恁是吞吞吐吐。”
柳枝見狀,笑道:“你不用再問,看這樣子,我看是成了。你的柳枝詞五首,趕緊備下。不拘哪日,我們便要查收的!”
李商隱聞言,低頭癡癡笑道:“知道了。”
令狐綯還不盡興,拉住李商隱:“給我細細的說來!今天斷不饒你。”
李商隱聞言,臉上的紅印直接蔓延到脖子,低下頭,不知如何作答。
柳枝笑著拍拍手:“你別問了。再問,他可就變成關公了,等下去給咱們唱上一出大戲,我可無福消受。”
令狐綯方才作罷,示意柳枝打上酒:“我不說了便是,你也幫襯著他。”說著搖搖頭,笑道:“無趣,無趣,真無趣。”
半晌,見李商隱的窘意漸漸平複,柳枝笑道:“老爺可曾跟你說過,你走的這些時日,我們府上可熱鬧了。”
李商隱一愣,抬起頭看著她的臉。她笑吟吟的道:“樂天居士、王建王司馬,樊川居士,溫飛卿的帖子,都下了好幾次。”
令狐綯接口道:“那帖子雪花般的飛進這裏,都是聽聞父親得了你這個謫仙轉世,想要相與。可你倒是躲在仙山上不肯出現。”
柳枝指著他道:“我們二少爺又怕走漏了風聲,又怕你遲遲不應開罪了人,少不得硬著頭皮給你一一回複。”說著笑吟吟的斟上酒:“你可要好好謝謝他。”
令狐綯起身,自去案上尋出一遝帖子,遞給李商隱:“現在好了,你既然回來,便好好看看,到時候詩文雅會,別漏了破綻。”李商隱忙寫了幾聲,又端端正正得做了個揖,方才接過帖子,細細的看了起來。
大明宮
王德妃看著蔣王的臉色,略有些紅潤,便對婢子素蘿笑道:“果然這個鄭注,是個有道行的,如今看來,王守澄倒也沒坑我。”
素蘿忙行禮應了一聲。王德妃歎了口氣,自言自語道:“如今,陛下可要放心了。不枉費我殫精竭慮這些時日。”
素蘿忙賠笑道:“娘娘寬心,這些時日,倒是有些精簡了。讓婢子給您好好蓖蓖頭。”見她點頭應允,便扶著她到麒麟鎏金銅鏡前的矮凳上坐下,自取了一個篦子,將她的頭發披散開來。
蔣王這廂恍惚的醒轉,見銅鏡前麵坐著一個秋香色宮衣的妃嬪,正在被一個篦子侍奉著梳頭,情急之中眼睛卻模模糊糊,倒也看不真切。隻是那情形實在是太熟悉了,他心中一軟,開口喚道:“阿娘......”
王德妃吃了一驚,見他醒轉,不及挽好發髻,匆忙跑到蔣王的身邊,拉起他細弱的手,柔聲道:“儉兒,你醒了。”
李宗儉這才看清了這位的長相,隻見那鵝蛋臉兒,細眉秀眼,卻渾不是他的母妃,故去的陳氏。他心中一痛,自嘲道:“且不說我母妃早久已故去,就算是托夢,斷不可能穿這秋香色的宮衣,我的阿娘是最喜歡鮮豔的顏色的,想這闔宮的妃嬪,哪一個能及得上我的阿娘,那樣美貌出眾,溫柔似水。”想著將手不動聲色地抽回去,將頭扭過去,閉上眼睛,索性裝睡。
王德妃訕訕地收回手,道:“你好好歇著,等病好了,我再來看你。”說著給素蘿使了個眼色,素蘿忙三下兩下的將她的頭發挽起來,插上孔雀南珠掐絲金步搖,服侍她出了蔣王的寢殿。
王德妃隱隱歎了口氣,心中一絲絲不快:“到底不是自己生養的,就算是操碎了心,也得不到一點兒體諒。這個孩子,終歸是太倔強了。再怎樣也不如我的永兒,不論我素日如何苛待,在功課上大罵他,見了我,還是那樣的親昵。”想到自己的兒子,麵上不由得浮出笑容:“素蘿,走吧,去看看魯王。”素蘿走在前麵,將舒展枝葉濃翠欲滴的芭蕉葉掀開,尋出一條近路,徑直往魯王處去了。
王守澄除了蠟封,看著李溶的密信上的內容,緊擰的額頭上暴起一道道青筋,冷汗涔然而下。半晌,他迅速的將信揉成一團,扔到早已備好的炭火中,不耐煩的擺手道:“劉寶兒,趕緊把這熱辣辣的東西給我挪出去。”
劉寶兒一聲應了,忙吩咐小太監們與他抬了出去,回來侯在王守澄的身畔。王守澄斜著眼睛看著他,心中有了計較,道:“王德妃每日都忙些什麼?”
劉寶兒陪笑回道:“她每日大半的時間倒是在儉王那裏,親自照看著熬藥、喂藥,時時不懈怠。倒讓咱們,捏不著錯兒。”
王守澄聞言,幹黃皴皺的醜臉上浮起冷笑:“不怕捏不著錯兒,就怕她不去。”說著幹笑兩聲,神情極其陰森可怖,讓最近日日隨著他的劉寶兒都打了個冷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