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年,天和國。
秋風獵獵作響,揚起一地的落葉塵埃,沙葉回旋在空中,迷了眼,汙了心。
高高的祭台上,腐朽卻堅固的木架上,紫萱靜然而立。
綢緞般的秀發飛舞在空中,雪色的長裙淩空飄揚,空氣中滾動著濃濃的哀傷。
墨色般的秀發中,隱約可見一張精致的錐子臉,瓷般的肌膚,玉一般的透徹,仿若鑲嵌的眸子裏,迸射著濃濃的恨意。
歐陽旭!今生你如此負我,來世我定叫生不如死!
“起火!”一個尖利的聲音劃破空際,祭台四周的柴堆即刻被點燃。
熊熊烈火中,秀麗的臉龐愈來愈猙獰,暗黑的眸子死死地盯著場中央那個挺拔而孤寂的身影,恨意綿延不絕的散透開來。
大火愈燒愈旺,不稍片刻便火光衝天,劈啪作響的火光將眾人膽戰心驚的麵容皆耀成了橘黃色,詭異無邊。
“啊——!歐陽旭——!”一聲淒厲的慘叫自火光中驟然響起,穿透天際,震撼了場中所有人的心。
場中央,挺拔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似無奈,似絕望,終是定立在原地,沒有動彈。
有淚,從麵上滾滾淌過。
…………………………
元和一年,天下戰亂,群雄四起,延續了一百多年天下四分的局麵,在南陽國吞並了衛國,成為霸主國之後,天下最終以南陽國最為強大,齊麟國和天和國相對弱小的局勢下,形成三國鼎立的局麵。
天和國今年發生了兩件大事,第一件是妖女附身的萱皇後被處以火刑,舉國同慶!第二件就是當今聖上歐陽旭隆重的娶回了齊麟國的諾陽公主,奠定了我朝三十年的和平。百姓欣喜異常,硬是將原本定為三天的婚禮喧鬧了五日後,才意猶未盡的四散開去。
元和二年,天和國。
子時,漆黑的夜色包裹了萬物,萬籟無聲。空蕩的街道兩側每隔百米就懸掛著一個不大不小的燈籠,將地麵渲染出一團一團的昏黃色,清冷寂靜。
“啊——!”忽然,一聲尖叫在暗夜中突兀響起。
將軍府正院,燈火通明,燭火搖曳的正廂房,不時有丫鬟婢子端著一盆盆熱水急步進屋,片刻後又端著已變成血色的水盆急急離去。
房中不時有尖叫傳來,聲聲震透了屋外那人的心。
已不知徘徊了多久,每一分每一秒都像一個世紀般漫長,屋內傳來的聲聲叫喊彙聚成一把無形的巨錘,一下一下重重的捶打在他的胸腔上,痛徹心扉。
“將軍——將軍——”忽然,屋內傳來穩婆驚慌的叫喊,早已按捺不住的他一把推開房門大步而進。
血,映入眼簾的全部是血,如火,如荼!床幔上,水盆裏,被揉成一團一團的白色錦布上,鮮紅的血像一朵朵妖異的食人花獰笑著緩緩舒開。
戰場上殺人如麻,朝廷裏鐵麵無私。而,堅毅如他,此刻卻不敢看向床榻上那張近乎白紙的麵龐。
“將……將軍……”穩婆驚慌的聲音在耳邊焦灼響起:“夫人恐怕不行了,此刻正撐著一口氣等著見您最後一麵呢!”
身軀猛然一震,心頭仿若堆了塊千斤巨石一般呼吸不過來,空氣稀薄的好似下一刻心髒就可以停止跳動。
不行了?怎麼就不行了?猶記得白日裏她還笑嫣如花,拉著他的手放在隆起的肚皮上說,正郎,等我們的孩子出生了,你帶我去看那名滿天下的江南桃花可好?
他重重的點頭,手心滿帶汗跡的反握住她嬌弱的小手,我定帶你去看那片桃花!
她悄然一笑,環手抱住他,俏麗的臉上,盡是滿足與欣慰。
而此時此刻,不到半日的功夫,就有人告訴他,她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