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動,雲輕。
黃爍手持大弓,彎弓搭箭,緊緊的盯著前麵的灌叢。
這裏是白色沼澤內的小荒原,三天前,黃爍就已經來到這裏,前麵灌叢那個目標,則是昨夜發現的。
此行出來,黃爍渴望能獵到一隻妖獸,哪怕是最低階的妖獸,也能證明他是一個成功的獵妖師,如此回去,那些嘲諷的聲音也該會少很多吧?
前麵的灌叢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黃爍明白,那是他的獵物移動所造成的。
黃爍將箭尖微微下移,瞄準,略帶緊張的將彎弓拉成滿月的手鬆開。黃爍心中算計道,若是能中,應該是腿部受傷,失去行動力,十有八九被他活捉。
“嗯哼。”箭帶著風聲直入灌叢,與此同時一聲悶哼沉重而低沉的傳出。
黃爍雖實力低下,卻也是有著幾分修煉底子的人,將這聲悶哼聽在心裏,略有狐疑:若是妖獸受傷,不該是這樣的反應才對。
雖有猜疑,黃爍還是謹慎的貓著身子,輕腳走過去,欲要看個究竟。
小荒原灌叢低矮,在此生活的妖獸大多速度敏捷,擅長隱匿逃生之術,不然也不至於他來了三次都是空手而回。這是第四次,不知為何,在那一箭之後,他心中隱隱有著不安。
數十丈的距離很快隻剩幾丈,黃爍散出靈識,卻沒有感到妖獸的氣息,那微弱的氣息,帶著濃濃的血腥,表明灌叢後是一個人,一個陌生的帶著故事的人。
心裏掙紮幾許,黃爍還是鼓足勇氣走了過去,若真的是人,自己多少要負責,哪怕他是惡貫滿盈。
灌叢後麵的確是一個人,一個和黃爍差不多大小的少年,同樣的粗布麻衣。不同的是,這個少年比黃爍要清秀許多,除了腿上箭傷,並無半分血跡,黃爍卻感受到濃濃的血腥。
黃爍看到灌叢後的少年時,微不可查的縮了一下。眼前少年靜靜的盯著他,清秀的臉因為中箭而臉色慘白,隱隱有著冷汗冒出。更讓黃爍吃驚的是,少年身上的血腥,帶著他似曾相識的悲哀與絕望。
“你……沒事吧?”黃爍被這麼盯著,又因自己傷人在先而羞愧,好一會兒,出聲問道,聲音帶著緊張。
“把箭拔出來。”少年皺著眉頭看著他,看他的反應,他就知道是眼前的少年射傷了他。昨日清晨他離開生活了十六年的村子,帶著複仇踏入未知的世界,行走一日不見一人,可不會認為眼前這少年和他相遇是一個巧合。
黃爍一愣,道了句好,嫻熟的從身後的獸皮包裹裏取出止血包紮需要的東西,看了看少年腿上的箭,提醒道:“有點疼,你忍著點。”
少年點頭,臉上盡是冷汗。
小時候的他身體不好,村子裏的人雖然都知道他隻是一個被撿來的嬰兒,卻待他極好。從小到大,大家都將他小心的嗬護著,不受半分委屈或者一絲傷害。昨晚在此休息一晚,今天早晨就莫名中了一箭,對從未受傷的他來說,不是一般的疼。
黃爍取出匕首將他腿部的衣物割開,在少年出神的時候驀的拔出來,少年驚呼出聲。
“你沒事吧?”黃爍取過草藥給他止血,緊張的問道。
“我從小到大沒有受過一絲傷害。”少年看著他,聲音低沉的說道。
“很疼吧?”
“嗯。”
然後是久久的沉默。
“你怎麼一個人在小荒原?”許久,黃爍出聲打破沉寂。在黃爍看來,被嗬護的那般好的人不可能會獨自出現在這裏。
“原來這裏是小荒原。”少年艱難的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我隻有一個人了。”
黃爍看著眼前的少年,不知該如何接話,平日裏盡受嘲諷的他,很少有和同齡人平等說話的機會。
“你叫什麼名字?”疼痛漸漸成為麻木,少年努力望了望天,問道。
“我叫黃爍。”黃爍有點自卑,出於禮貌,低聲回答,想了想又問少年的名字。
“王尋。”少年輕聲的回答,低下頭,盯著被包紮好的腿,有血跡在四周,因為沒有水,無法清洗。
兩人再一次陷入沉默。
“我討厭血。”良久,王尋帶著莫名的意味說道,扶著灌叢用盡全力,指骨泛白,也沒有站起來,倒是牽動傷口,疼的冷汗直冒。
“你被我射傷了,看樣子一段時間內沒辦法自由活動。”黃爍看著王尋,略帶不安的說道。常年生活在別人欺辱下的他,雖有心報仇,卻因實力不足不得不卑躬屈膝。此刻的他,仿若在城裏,他害怕眼前的少年會做出什麼過分之舉或提出過分的要求。
“你會照顧我嗎?”突然,王尋抬頭看著他。
“會。”黃爍一愣,下意識的回答。
“我家沒有了,村子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或許,如今還有個你。”得到黃爍的回答,王尋低低的說道,漸漸有了啜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