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裏,茅屋間,稻草鋪在屋子角落,一個滿身泥汙的孩子四仰八叉的躺在稻草上,嘴角微翹留著口水,臉上唯一能看清的鼻子,吞吐著黏糊的鼻涕泡。村裏的人都叫他野娃兒,是村子裏的小霸王,在他的淫威下,村裏僅有的,二十三隻看門狗,四十五隻老母雞屁股上都有過他的足跡,所有的籬笆牆他可都扒過,村子裏的大人們見了他都得繞道走,王婆婆的大花臉,錢老爺子的胡子,鄭屠匠的圍兜,左先生的眉毛,種種慘痛的教訓告誡他們,惹誰,也別惹這個危險的小霸王。村裏唯一不怕他的,是一位遠近聞名,被人稱作和老的釀酒師父,因為野娃兒就是被和老收留的孤兒。
啪!小野娃兒滿眼金星的跳了起來,鼻涕泡也破了,一隻髒手抹了抹嘴角睡覺時留下的口水,又在肚兜子上胡亂抹了抹,腦門兒一條紅印隱隱作痛,和老頭兒一隻手提著三尺半長的破酒提子,嘴角一翹,捋了捋八字胡,操起腰間的破酒葫蘆說道:“你這小子,又偷你爺爺我的酒喝了吧?”
小野娃兒雙手揉成團胳臂擠在胸前,一臉獻媚,笑眯眯的說:“八爺~~您老釀的陳三兒還真夠勁兒,我就咪了那麼一小口,就一小口~~”說著還不斷比劃。
八爺是野娃兒對和老頭兒的稱呼,要說由來,自然是他老那兩撇油光發亮的八字胡,八爺操起酒提子衝著野娃兒的腦門兒又是一下,嘴裏嚷嚷著:“還不快釀酒去,那幾缸陳三兒都快變成陳六兒了,要是餿吧了,看我不打的你多出兩斤肉來。”
小野娃兒捂著腦門兒,邊走邊嘴裏小聲嘟囔著:“扒爺就是扒爺,小爺我的命咋那麼苦呢?”眼角往後瞄了眼,看見八爺又提起小酒提子正要轉身,後脊梁一陣發麻,撒腿就跑。
釀酒的坊子在竹林深處靠山的一口清泉邊,泉水叮咚的流淌進長長的毛竹渠裏,溢出的泉水形成了一條涓流的小溪,在一旁彙成一窪深潭,潭邊一輪古老的水車吱吱呀呀的訴說遙遠的過去,滿山的雜草和蕨類植物夾雜著竹葉被風吹的沙沙作響,清新的味道伴著酒香混在清晨的山霧裏,飄進身體讓人迷醉,野娃兒推開屋門,光著小腳,爬上一人多高的梯子,站在巨大的缸簷上,扒了開擋住小東西的那半拉兒肚兜,嘩啦啦~的尿開了“讓你們嚐嚐小爺的辰時童子尿。”
就在這時,缸裏的酒開始沸騰,無數的大小氣泡劈哩噗嘟的不斷爆開,一盞茶的功夫後,方才平息,接著一縷清霧從酒缸裏冒了出來,缸裏的酒青光一閃歸於平靜,空氣中無數肉眼可見的小光點兒緩緩地飄落酒缸,小野娃兒呆呆的看著這一切,小手攤開,接住了一個光點兒,光點兒沒入他的手心,隻覺一絲清涼的感覺沿著手臂傳入體內,流進腹部,丹田處一股暖意由然而生,他撓了撓後腦勺,三兩步蹦下梯子,跑到角落一把抓起一隻小酒提子,又爬上那梯子,趴在缸邊,用小酒提子扒開酒麵上的一層薄如蟬翼的酒釀,提起一提酒靠在鼻子邊聞了聞,撓了撓頭:“這酒。。。。好像比原來多了一點說不出的味道,好似清香,又好似醇香,似乎活潑了許多。”
把酒一倒爬下樓梯一蹦一蹦的趴進屋腳的稻草堆裏,不大點兒的小眼睛轉了轉,心裏想著:
“管它呢,反正不是餿了就好,小爺我的辰時童子尿愛誰誰喝反正小爺,我!不!喝!補個回籠覺先。”想著想著嘴角又留出了口水。
睡夢裏,一個妙曼婀娜的身影微微泛著青光,光滑的肌膚猶如凝脂,清白半透明的飄綾環繞在赤裸嫵媚的身體周圍,遮掩了一些令人臉紅心動的地方,可凹凸有致的身材,又豈是那條吹彈可破的輕紗能夠完全遮掩的呢?隱隱中,那個身影伸出潔白的玉臂,纖纖玉指上,玲瓏的液體滑落下來,猶如一串五彩地晶沙,滲入茫茫的黑暗,泛起圈圈漣漪,遠處傳來飄渺猶如天籟的聲音
“謝謝你,有緣再見。”
野娃兒從睡夢中醒來,覺得全身涼涼的,緩緩睜開雙眼,眼前青蒙蒙的,全身說不出的舒坦,一小會兒涼涼的感覺漸漸緩了下來,仔細一看最後一絲青光沒入體內,隨後身體漸漸暖了起來,很舒服,舒服的想呻吟。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了,八爺的酒糟鼻聞了聞,捋了捋八字胡,撇了眼正在屋角呆呆發楞的野娃兒道:
“臭小子,今個兒這酒怎麼那麼香啊!”
小野娃兒這才回過神來,撓撓頭,結結巴巴的說:“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八爺您老手藝又見長了吧。”
八爺又聞了聞,眯起三角眼,一隻枯枝般的手不住的捋著那兩撇油光發亮的八字胡,皺了皺眉頭,拔出那杆子插在背領子裏的破酒提子,噔噔噔地爬上梯子,提了一提酒,抿了一小口,吧嗒吧嗒嘴,閉起眼回味著,半晌,開口說:
“恩,不錯,就是感覺缺了點什麼,不過比起原來釀的陳三兒可要上一個檔次,又可以小賺一筆啦,哈哈哈哈!”
八爺笑彎了腰,腳下一滑!掉了下來!將要落地的一瞬間他抽出腰間的破葫蘆往地上一擲!借力淩空轉了三圈!雙腳一點地!雖然勉強站住了,但是身形搖晃像是喝醉了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