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舜崩(1 / 3)

河州。蒼梧山。

蒼梧山高峰聳立,疊翠連綠。山中多竹,密密麻麻,陽光透過竹子的縫隙照下來,地上點點光斑,風動光移,別有一番趣味。山前有溪水流過,叮咚叮咚響。溪水旁是一個幽穀,空穀幽幽,鳥鳴蟬叫。穀中多花,紅黃白綠,開得鮮豔。正是夏日好時光。

輕輕的馬蹄聲自遠處迤邐傳來。達達,達達,達達達。如此規律的馬蹄聲聽起來就像一個悠閑的老人在散步。

然後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緊接著就是熱鬧的箏聲。琴聲低沉,箏聲高昂,一慢一快,此起彼伏。閉上眼睛細細品味,就如漫步在世外桃源,蝶舞花間,蜜蜂嗔怒地對著蝴蝶嗡嗡叫,蝴蝶順著風勢飛遠,微風擦過小草,小草微微晃動,草上的露珠似舍非舍地墜下來跳進小河,河水慢慢流過磨得光滑的石頭……琴聲忽轉激昂,箏聲似有似無,然後一條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的街道出現在眼前,吆喝聲,喧嘩聲響個不停,偶爾有一兩個人在吵架,但卻是無傷大雅的小怒而已。滿滿大街上都是溫馨……之後琴聲和箏聲皆轉輕柔,大街上寂靜無聲,隻見夕陽西下,晚霞鋪滿天際……最後箏聲停止,琴聲九轉收尾。

掌聲響起。

“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啊。隻要能夠聽到娥皇女英用‘九美琴’和‘參差箏’一起彈奏這《九歌》,我情願短命十年啊。”

“那你聽我和我姐姐彈了不超過10回了,那你豈不是最少短了百年命?看來,我不應該叫你伯益先生為伯老,而應該叫你老不死了哦。嘻嘻。”一陣黃鶯般的聲音。

伯益捋捋胡子,道:“老不死,老不死,不錯,我老了,也早該死了。”

“我看啊,伯益你童心未泯,哪裏就老了。相反,我就老咯。”一個中氣十足,慈祥渾厚的聲音自馬車內傳出。

女英笑笑:“不老不老,就算是老,也是老當益壯。”

“小妹你啊,就是嘴皮子。”一個有點沙啞,卻依然清麗的聲音傳出,正是娥皇。

“我們出遊,本就是為了尋開心。你應該感謝我,多虧了我,你這一路上不知笑了多少次。有說有笑的時間才容易過。我們從泰山走到此處,少說也有五百裏,但你試著想想,是不是隻有一盞茶的時間。”

“是啊,這一盞茶的時間,我們就隻聽見你一直在說說說。”

“哈哈。”

“可否請兩位女後再次聯手共彈一曲《九韶》?”

“伯老仔細聽好了哦。”

琴箏再次響起。

黃昏。天邊晚霞蓋天,紅成一片。

馬車忽然受驚,驟的一停。趕馬的馬車夫不提防,差點就摔出了車外。

女英張嘴就像罵人,娥皇一個眼神製止了女英。女英張大的嘴就扁成了圓形。娥皇忍不住笑了出來,如花枝亂顫。

伯益推開馬車的門,看到趕馬的馬夫已經摔出了右邊,馬車四周圍了重重疊疊的一圈人。這些人臉上畫滿了花花綠綠的圖案。正對著馬車的乃是一個高高的人。說他高,是因為此人騎在一個巨大的黑熊之上,黑熊寬厚的手掌伸出又長又尖的爪尖,雙眼瞪著大大,神情溫順地被人騎著。坐在黑熊之上的人身穿青袍,手持三叉戟,青臉,頭戴雙角帽,角成螺旋狀。

伯益知道有強敵到來。

伯益道:“各位壯士,不知我們那裏得罪了你們,若有,伯益在這裏給各位賠罪了。我們隻是路過此地,並無惡意,還望各位壯士能讓一讓。”

青袍漢子哈哈大笑道:“有句話說得好,要從此路過,留下什麼?”

伯益道:“錢財嘛,好商量,隻是不知你們敢不敢拿。”

“為何不敢?”

“現今共主以仁德治天下,天下感同此心,對攔路搶劫等行為甚為憤恨,你們,”還沒說完,伯益忽然醒悟過來,道:“此山方圓三裏無人居住,鮮有人行,你們,莫非是別有目的?”

“哈哈,伯益大人不愧為伯謀仲斷叔侃侃中的智者,這麼快就反應過來了。”

“既然知道我是誰,那你也應該知道馬車上的人是誰。還不快退下?”

青袍中年笑笑,道:“知道知道。不要著急。”說著雙手抱拳,身子前傾,恭敬的道:“在下得聞共主巡遊至此,因未曾一見天顏,故冒死前來,隻求一見。還望共主出車一見。”

“大膽,共主也是你這等膽大妄為,不敬犯上之徒說見就能見的嗎?快快退下。”

青袍漢子一動不動。

伯益怒道:“為何還不退,莫非你想對共主不利?”

“伯益先生誤會了,在下隻是擔心共主的安危,故而不撤。”

“哦,這裏除了你,我看不出有其他的威脅。你借故不撤,可知這是脅君之舉?”

“不敢。這蒼梧山一帶最近盜賊悍匪橫行,萬一共主有一點閃失,我等可擔當不起。”

“放屁,如今天下太平,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哪裏來的盜賊悍匪。”

“嗬嗬嗬,人人皆言伯益乃智者,今日一見,不過庸才而已,還是一個看不清時事的井底之蛙。目光短淺,可笑啊可笑。”

“你說什麼?’

“伯益,不要動怒。”馬車上的慈祥聲音再次傳出。

“是,共主。我勸你們快快退下,就算附近不太平,有我伯益護駕,何勞尊駕費神?”

“是嗎?百姓傳言,伯謀智者伯益除了能謀善算外,武功也甚是了得,在下不才,想跟伯益先生領教幾招,還望伯益先生不吝賜教,好叫在下回去深刻反思反思,以後出來行走也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哼,左一句在下,右一句在下,難道你就沒有名字嗎?是不屑於說出自己的名字,還是不敢,抑或無顏?”

“哈哈,聰明如伯益先生,世間哪有什麼事能夠瞞得了你?就請先生猜猜。”

“那就武下見分曉。無名豎子,接招。”

伯益正欲飛身而出,耳後傳來:“伯益,不可衝動。我們此行出來,不宜多惹事端,對方不過想見見老夫一麵,老夫又不是閨門黃花女,待嫁新姑子,見不得人。他要見老夫,要是不怕我嚇著他,那就讓他見見,這有何妨。”

“可是,共主,他……”

“伯益,不用多說了。”

“可是,共主你身份尊貴,萬一……”

“放心好了,沒事的。來,扶我起來。”

“是。”馬車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伯益下車,退在一旁恭敬的站立,馬車中人在娥皇女英的攙扶下,微笑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