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一個噩夢。我夢見自己躺在手術台上,很多醫生忙著給我做手術,而我旁邊的手術台上也躺著一個人,但沒有人管他。我覺得他很麵熟,像某個我認識的人,他似乎在對我著說什麼,但我卻聽不見他的聲音。我們就這樣對視著,突然,他的表情變得異常猙獰,歇斯底裏地大笑著用雙手把自己的胸膛撕裂,取出血淋淋的心髒遞給我……
我猛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醫院的病床上,有幾個人站在床邊看著我,臉上都是很關切的表情。
我為什麼會在醫院裏?出了什麼事?我竟然想不起來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關於我為何會在醫院裏,腦子裏是一片空白。
“城兒,你終於醒了。”一個老太太先開口說道,馬上又哭了起來。
“媽,您別哭,江城現在沒事了。”一個年輕的女子扶著老太太坐到牆邊的沙發上,安慰著她。然後對一個十五六歲的小女孩說:“江明,去告訴李醫生你哥哥醒了。”
我感到很奇怪,眼前這些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他們不可能是我的家人。我想告訴他們認錯人了,但此時此刻我根本插不上嘴,打算等氣氛緩和一下再解釋清楚。
這時候剛才出去那個小女孩帶著一個中年醫生回到了病房。
“江少爺醒過來就好了……”醫生顯得很激動,邊說邊對我做檢查。“現在的情況已經基本穩定,再調養幾個月就可以恢複了。”
老太太很高興,接連對醫生說了幾次謝謝,
並說日後一定會重謝他。
“不好意思,你們是不是認錯人了?我不是江城,我也不認識你們……”我覺得還是早點把誤會說清楚的好,免得事情變得更加尷尬。這麼一說明顯造成了不好的影響,病房裏所有的人都麵麵相覷,非常吃驚。
這時候老太太又哭了起來,數落著命運的不公。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隻能勉強的安慰一下,不過沒有作用,老太太反而更加傷心,隻好作罷。
“江城你怎麼這樣和媽媽說話!”那個年輕的女子暗示我不要再說話。
李醫生說我出車禍那晚頭部受了很嚴重的傷,這種情況有可能是大腦神經受損造成的短暫性失憶,曾經出現過似的病例,有的患者治愈了,而有的患者則永遠的失去了記憶。
老太太聽到醫生這麼說就開始著急了,抓住李醫生的手說道:“李醫生你一定要把江城醫好,出多少錢我們家都……”由於情緒激動,老太太的話還沒有說完就暈倒了,我們都被嚇到了,趕緊把她扶到病床上躺著,費了好大勁才讓她醒過來。
老太太醒過來就吵著要回家,死活要帶我一起走,因為她覺得我就是江城,她的兒子。我很為難,要是他們來醫院找不到我肯定會著急,而且我也不想去陌生人家裏。但是她看上去很虛弱,明顯不能再受到更大的刺激,所以我隻好答應。
我擔心我爸媽來醫院找不到我,於是我請李幫忙醫生轉告我的家人,我晚點回家。李醫生明顯覺得納悶,我的家人不是在這裏嗎?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隻能對我點頭說好。其實我才納悶,在醫院陪我的應該是我的父母,而不是這些我陌生人。
我沒有失憶,我很清楚這一點。我知道自己是誰,記得我的家人,而且我也沒有出什麼車禍。但問題我的父母在哪兒,他們為什麼不來醫院?
我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會發生如此大的變化。我竟然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身處一個離家幾千公裏的城市,在一個陌生的家庭裏。父親是個大企業家,母親慈愛,還有一個比我小11歲的妹妹,而且我竟然已經結婚了。
我知道自己是誰,隻是被誤認為是另外一個人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弄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澄清誤會,盡快脫身回家。
因為我到現在依然沒有聯係上我的家人,
而且就連身邊的朋友也都沒辦法聯係上,他們就這樣憑空消失,失去了音訊。
我越想越覺得可怕,他們會不會遭遇了什麼不測?不能就這樣坐著等警察的消息,我必須想辦法馬上離開,親自回家看看。
但是在別人眼中我現在是一個頭腦不正常的病人,我現在的“家人”是有理由限製我的自由,一家人就這麼圍著我轉,生怕我消失掉,隻有等到晚上他們睡著了再走。
其實我覺得他們很可憐,
把一個陌生人當成家人,而自己的家人卻不知身在何處。我看了江城的照片,我們真的很像,如同孿生兄弟一般,不同的是他出生豪門,而我隻是一個窮小子。
命運竟然開了如此大的一個玩笑,一夜之間抹掉了我的過去,讓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我在天黑之前偷偷準備好了一些出行必備的東西,而且我還拿了一些錢,一開始我覺得很內疚,不過我想等我把事情處理好以後再回把該還的還上,並向他們當麵致歉,這樣也就不必感到虧欠。
吃晚飯的時候我終於見到了江城的爸爸,一個年過六旬的老人,看上去非常嚴肅。
我按照事先約定好的喊了爸爸,並且告訴他我已經痊愈,過幾天就可以到公司上班了。老頭子也沒說什麼,隻告訴我以身體為重,在家多休息休息。
“過幾天去你福伯家好好謝謝人家!”老頭子頭也不抬的說道。
“好的,爸爸。”
老頭子突然問起我一些公司裏的事,詢問我的看法時,我隻能支支吾吾,閃爍其詞的回答,還好家裏的老太太幫我解圍。
“你就知道公司!現在兒子這樣不都是因為你那些見不得人的工廠!”老太太很氣憤地說。
老頭子明顯是個脾氣火爆的人,一聽這話就開始大聲的反駁,講了一堆的大道理。
這情況下江城的老婆隻好出來左右勸說,但他們還是吵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來。
晚飯就這麼結束了,老頭子去了書房,老太太也早早的去臥室休息了。江城的老婆在廚房收拾,隻有江明和我在客廳裏。
“你真的不是我哥哥嗎?”江明問我。
“不是。”我說。
“我早就看出來了。”她說話的語氣有些悲傷。“我哥一直用左手使筷子,你用右手,而且……”她頓了頓,接著說:“我不敢告訴他們,怕他們傷心,畢竟你和我哥長得真的很像。”
“你哥哥會回家的。”我不知道怎麼和她說,隻能安慰一下。
她笑了笑,然後問我:“你今晚要走嗎?”
在緊急情況下,時間是最容易被忽視的。直到現在我才注意到時間這個問題,真該死!我記得在今天醒來之前是8月份,大概8月17號,而現在是11月25號。
我死死的盯著機票上的日期,那幾個阿拉伯數字此時異常的刺眼,就像是對我的一種嘲諷。
這三個多月的時間我居然沒有一點記憶,到底出了什麼事?難道這段時間我一直睡在醫院裏嗎?
我突然意識到事情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一定有人在暗中操作,隻是陰謀還沒有浮出水麵。
我有種不好的預感,回到家裏根本找不到我的父母。我盡力克製著自己朝好的方麵去想,畢竟這些都是猜測,或許我的父母此時正在等著我回家。
機艙裏的燈光非常昏暗,這讓我有些不適應,心情越來越煩躁,於是我起身去了衛生間。我用冷水洗了臉,然後站在鏡子麵前冷靜一下,我看著鏡子裏的自己突然覺得有些陌生,這種感覺很怪,總覺得和印象中的自己有什麼不同,但一時又說不出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