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惡人自有惡人磨(1 / 3)

我在人海中找到了他。

他穿著一件藍黑色的夾克,顯得年富力強精神奕奕。

他對一個年青人說了幾句話,對方則連連點頭。看來他這十幾年來混得不錯,已經擁有一定的社會地位。

最後,他拍了拍年青人的肩膀,那個英俊的小夥子臉上立刻露出受寵若驚的表情來。他不再說話,轉身開著車走了。

我默默的站在遠處,盯著汽車的牌號看了良久。好了,我記住了。我記住了他現在的模樣、他的汽車牌號。

他,跑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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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時分,整個城市都被籠罩在一片橙黃色的陽光中,顯得分外溫馨。

我提著一隻塑料袋,裏麵裝著各種垃圾食品,步行著向我租住的小區走去。

街上的行人們都是一副安逸的表情,一個年輕的媽媽推著嬰兒車,小心的從人行道上走過。看來前幾天發生的犯罪份子摔死小孩的慘劇讓她十分緊張。那個嬰兒還沒有長開,小臉上五官堆擠著絲毫看不出可愛。

但當他與我擦身而過時,那個嬰兒突然睜大了眼睛,兩隻黑烏烏的眼珠看了我一下,便暴發出一陣驚天動地的哭聲。孩子的媽媽連忙停下來,雙手伸進嬰兒車裏不停的扶摸著孩子。但嬰兒的哭聲依然響亮,他的眼睛緊盯著我的方向,仿佛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一樣,哭得身體都抽搐起來。

我把手裏的煙頭扔在地上,快步走開了。都說孩子的眼睛是最純淨的,果然不假。他們的眼神尚未被這個世界汙染,可以看見很多不幹淨的、甚至可怕的東西。但願那個小家夥別被嚇出毛病來,我暗暗的在心裏祝福他。

穿過亂糟糟的小區過道回到家裏,我突然感到一絲異動。是那個老賊來了,除了他沒人能不著痕跡地進到別人家裏。

我微笑著將手裏的塑料袋放在地上,衝著裏屋喊道:“吃了沒?老許。”

“沒。”屋裏傳來一聲有氣無力的回答,我走進後看見老許將自己瘦高的身體陷在沙發裏,手裏拿著一本書。

“我就奇怪了。”老許把書放在茶幾上給自己點了根煙說:“怎麼你每次都能察覺到我。你從哪裏發現的?”

我微微一笑,並不回答他的問題,隻是從他的煙盒裏抽出一根煙也給自己點上了。兩個人就這麼坐著沉默起來。

窗外的天色越來越黑了,屋裏的光線也跟著越來越暗,再配合這無聲的環境,給人一種壓抑至極的感覺。

“是不是決定了。”老許終於撐不住了,他把手裏的香煙按滅在煙灰缸裏,抬著看著我問道:“真的要幹?”

我點了點頭,繼續觀察著燃燒的煙頭,對老許說道:“決定了。我等了二十年了,總算找著了。不幹哪成。”

老許再不說話,手一伸便從沙發後拿出一個黑色廢料袋朝我扔過來。我接過一看,裏麵是一把手槍和一盒滿滿的子彈。

老許站起身來歎了口氣,又問我:“還有什麼要我幫忙的?”

“沒有。”

“有的話你就說,除了我,你其餘那些朋友都不太靠得住。照我說……”

“我知道。”我連忙抬頭對老許說道:“老許,我知道。你是我唯一信得過的人,所以我才更不想讓你幫忙,明白嗎?”

老許點了點頭,徑直走了。

我跟著老許將他送到門外,一把將防盜門關了起來,又扣上了裏麵的暗扣。記得老許和我說過,門鎖裏側的暗扣是最好的防盜設備,如果扣上的話就算是他也很難打開。不過我對此話表示懷疑,畢竟老許說的是“很難打開”而不是“根本打不開。”

回到屋裏又把窗簾全拉得厚厚實實,整個屋子就完全的黑了下來。我打開日光燈,開始仔細的檢查那把手槍。

老許真是混蛋啊!我明明想要的是半自動手槍,再配上幾個彈匣。他卻給我帶了一支左輪槍,最可惡的是這左輪槍還被藝術加工過,整個槍身在日光燈下閃爍著銀白色的光芒。

算了,現在風聲這麼緊,搞槍也很不容易。估且認定老許盡力了。我熟練的拆卸著槍支,把零件一個個的在桌麵上擺放好。

這是一支柯爾特式的左輪槍,整個槍支保養的相當好。裏的每個小零件上都散發著一股槍油味兒。我再三仔細的檢查了幾遍,終於滿意的將零件重新組裝起來。並用左手輕輕一撥,槍身上的彈倉就快速的轉動起來。

我用力一甩,飛速轉動的彈倉一下被卡進槍身。我對著頭頂上的燈炮做了一個瞄準的動作,“啪!”帥呆了。耿老板,等著我,你命裏的魔星馬上就要來了。

小心的把槍和子彈收拾好之後,我又拿出手機撥了幾個號碼,給那幾個欠我情的小子交待了一下計劃。隻要幫我辦了這回事,以前的恩怨就一筆勾銷了。

我並不怕他們幾個不來,畢竟都是在地下世界混的,有些事他們是逃避不開的。更何況,我還擁有一個秘密王牌,就算是不怕我,但他們也會對我身後的那股神秘力量有一絲忌憚。而且出身社會這十幾年,我在大家口中一向擁有一個好名聲。大家說起刺頭小傑來,都會挑個大拇指,叫一聲那小夥真講信用。

果然不出我所料,四個電話打出去,所有人都表示已經在陸平市了。估計這個電話對他們來說也算是種解脫,隻要辦了這個事,以後就再不用提心吊膽的等著陰滲滲的小傑來找他們了。

想到這裏,我不由的笑了起來。肚子有點餓了,我得吃點東西,就算自己沒胃口,也不能把“那東西”餓著了。我胡亂的找開塑料袋,抓起一隻燒雞啃了起來。

很快了,但願“那東西”這段時間別出來亂搞。這是一個精準的複仇計劃,我得確保任何環節都不能出問題。隻有這樣,才能讓耿老板一步一步的體會到那種絕望的感覺。

對,就是絕望。我記得一位英國詩人說過:複仇,是一種狂野的正義。而在我看來,複仇,也是一門藝術。那些滿腔仇恨、滿眼血絲的複仇者隻會提著一把尖刀衝進敵人家裏,見人就砍。最後敵人死光了,自己也一刀插在心髒上了事。這是最笨的一種方式,一點技術含量沒有。

我心中的複仇,應該讓那個敵人充分感受到你的仇恨,還應該讓他感到絕望和恐懼。隻有這樣,他才會拋開自己心中的冷血,徹底認識到自己以前所犯的罪行是多麼不可饒恕。然後,在他翻然悔悟痛改前非時,再給他的心髒狠狠的來上一刀,讓他看見刀身在眼前一點一點的插進身體,讓他感覺到生命慢慢的流逝。這時,複仇,才算是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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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我坐在一家快餐店的二樓,吸著飲料看向樓下的街道。

“你確定要這麼做?”坐在我對麵的牛頭滿臉狐疑的問,牛頭是個壯漢,一身彪悍的健子肌將衣服撐得鼓鼓的,顯示出過人的精力來。

“確定。”我放下飲料,頭也不回的說道:“就是這麼做。”

牛頭翻了個白眼,無奈的躺靠在椅子上了。他有些不習慣的扶了扶自己嘴上的假胡子,撇著嘴輕聲報怨:“費這事兒幹嗎?你要真想做,咱找個機會衝上去,兩刀捅死就完了。你們這些文化人就是事兒多。”

我不禁失笑,搖了搖頭對牛頭笑道:“那樣太沒有技術含量了,我要麼不做,要麼就幹得完美。這是我的個性。”

牛頭聽了,再不說話,用臉上的表情告訴我“你真是個瘋子!”。

突然,牛頭瞪大眼睛盯著樓下,壓低聲音對我叫道:“我靠!影帝!你把影帝也叫來了?”

我也低頭向下看去,果然有一個三十多歲左右的男人,騎著摩托車正停在路口吸煙。他臉上風塵仆仆,身上的XX快遞製服十分破落,一看就是長時間沒有洗過了。

“不愧是影帝呀?”我由衷的讚歎,出場永遠是這麼驚豔。坐在對麵的牛頭驚訝的說不出話來,半晌才吐出一句:“你瘋了!你真的瘋了!先說好,幹完這事兒,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以後少根我聯係!”

“嗯,嗯。”我嘴裏應承著,眼睛仍然看向樓下。又補充了一句:“這事兒一了,咱們就誰也不認識誰。以後就當沒我這個人。”

樓下的影帝裝模作樣的看了一會兒手機,又點了一根煙抽了起來。這時,一輛白色的寶馬5係從他身後的小區裏馳了出來。這是耿老板的兒子耿天二的車,這小子原名叫什麼來著,我忘了。反正大家都叫他耿天二,取意天老大,他老二的意思。可見這小子平時有多麼狂。

寶馬一路按著喇叭,從自行車道向前麵的路口馳過去。影帝將手裏的煙卷一扔,騎著摩托車急急的也走向前。耿天二大概沒想到會有人這麼不長眼,敢和自己搶道。躲閃不及下,便和影帝的摩托車擦在一起。

摩托車在寶馬上擦出一條長長的劃痕後摔倒了。影帝手忙腳亂的從地上爬起來,一臉惶恐不安的樣子。寶馬車門一開,耿天二也是滿臉怒色的從車上下來了。

“我草你媽!”耿天二下車後,先是一句大罵,緊跟著就是一腳踹在影帝的肚子上,影帝頓時被踹飛到了後麵。路上的行人看到有熱鬧,馬上圍成了一個人圈,開始強勢圍觀。

“**眼瞎了?**不想活了?”耿天二年青的臉上五官扭曲著,不斷的對著倒在地上的影帝踢打著。我很奇怪他哪來的那麼大火氣,好像身體裏隨時都裝備著一個蓄滿的怒氣槽一樣。

堂堂的影帝當然不會被這幾下花拳秀腿傷到,他在地上翻滾了幾下,避開對方的重擊後,做出一副虛弱的樣子站了起來。影帝就是影帝,隻見他嘴唇顫抖著,眼裏含滿淚水,滿臉悲憤的大叫起來:“我正常在自行車道走,是你從後麵衝上來的!”

耿天二沒想到對方還敢頂嘴,他簡直是要怒發衝冠了。隻見他上前一把揪住影帝的衣領,衝著對方的臉就是一拳,影帝這下沒躲,一拳下去,臉上便噴出兩股鮮血。

“嘶~~~~”牛頭扭著臉倒吸了一口涼氣,嘴裏說道:“這影帝也太入戲了吧!血都出來了,這個二逼!當年和我打架時不是挺曆害的嗎?”

我不滿的看了他一眼,輕聲說道:“學著點吧!人家那叫專業!”

“草!”牛頭回了一句。

樓下的街道上,圍觀群眾們看不下去了,紛紛對著耿天二指指點點。終於一個老大娘提著菜籃子站了出來,衝著耿天二叫道:“別打了!別打了!再打就打壞了。你們這些年青人脾氣怎麼這樣壞?”

“就是,這人也太不講理了,下來就打人!”“對啊,是他沒理,從自行車道上開車。”“開寶馬也不能打人啊。”有了出頭的人後,群眾們紛紛對著耿天二低聲誶議論起來。

耿天二聽了,惡恨恨的把目光轉向群眾們,聲色俱厲的吼道:“咋了?誰不服氣站出來?咋了?”

群眾們見耿天二凶惡的目光看來,紛紛低下了頭,不敢對之對視。一個戴眼鏡的男人悄悄拿起了手機,被耿天二看見了。

耿天二一手還揪著影帝,飛起一腳便將那男人的手機踢飛到地上。他凶狠的吼著:“我看哪個敢報警?特媽的不想活了!知道老子是誰嗎?”

那男人手機被踢落,敢怒不敢言的低頭去揀了。耿天二正待回頭繼續狠揍這個不長眼睛的快遞員,卻聽見對方有氣無力的低呤著。

“草你媽!說什麼?”耿天二現在心頭的火氣已經小下去了,畢竟隻是個刮蹭的小事故,他原本準備再好好揍對方一頓就走的。

“太欺負人了!”影帝忽然用盡力氣大喊道。他臉上充滿了悲憤的表情,輕輕上前一個滑步,雙手一錯,便將耿天二抓著自己的手格開了。

“哎喲,我草!”耿天二一聲怪叫:“你還敢反抗?老子今天打死了你,就跟打死一條狗差不多……”

他下麵的話沒法說出來了,因為影帝已經一拳砸在他的鼻梁上,巨大的衝擊力把他的鼻子一下砸成了血肉模糊的一團。耿天二隻覺得自己腦袋裏像是炸開了一顆手雷一樣,一聲巨響。

影帝的嘴角露出一絲暗笑來,他依然保持著憤恨的語調繼續叫著:“你這個惡人!就算是有錢有勢也不能這麼欺負人!”聽到這類似於GM口號的呐喊,圍觀人群中竟有人輕聲的開始叫好。

快餐店二樓的窗戶旁已經站滿了看熱鬧的人,牛頭坐在座椅上不滿的扭動著身體,想要說句什麼。我飛快的瞪了他一眼,把他到了嘴邊的話又瞪了回去。

耿天二已經氣得快要發狂了,他用手摸了把自己的臉,上麵全是鮮血。他猛的發出一聲怪叫:“小王八旦!你今天死定了!老子現在就叫人……”

影帝一把抓住他拿著手機的左手,使勁一捏,耿天二頓時疼得慘叫起來。影帝眼看著那台IP5從他手中滑落出來掉到地上,伸腳使勁一踩,那手機便四分五裂了。

“草你媽啊!”耿天二痛苦的大叫:“快放開我的手!我今天非殺了你不可!”他又轉頭對著圍觀的群眾們吼道:“一個個還愣著幹什麼?快打電話報警啊!媽的一會兒我朋友來了,連你們一起打。”

他這愚蠢的話起到了很好的反作用,圍觀群眾中本來還有人想上前勸說,聽到後也都停止了。十幾個人沉默的、冷冷的圍成一圈,看著耿天二被影帝按在地上。

影帝大叫一聲:“今天我就教訓你一下!以後不要這麼欺負人!”說罷一拳照著耿天二的腦袋轟去,耿天二立時像一個沙包一樣摔倒了,再也動彈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