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樹下,瘦弱的少年迎風而立,漫山遍野的白色小花在他腳下隨風而動。少年有著金色的長發,碧綠色的瞳孔中隱藏著深深地憂鬱。似乎不堪寒氣的侵襲,少年扯了下身上的鬥篷。少年雙目低垂,臉上帶著淺淺地倦意。
悉悉索索地腳步聲從他身後傳來,年邁的老管家滿臉擔憂地望著少年,輕聲說道:“回去吧,少爺!”
少年抬起頭,月光照在他的臉上,顯得病態的蒼白。少年擠出一絲笑容,倔強地搖了搖頭,“我還想再看看!”
“少爺!”
“這裏的景色,怎麼看也看不夠啊!”
“少爺.”
經不住老者的苦苦哀求,少年擺了擺手,無奈的說道:“好啦,好啦,這就回去吧!”
四匹白色駿馬拖曳著通體黑色的馬車停靠在路邊,馬車上代表家族的金色家徽在月光下反射出陣陣寒光。老管家動作麻利地打開車門,固定好台階。等少年進入車內後,老人又重新將台階卸下,關上車門,自己則坐到馬車前麵的長椅上。
管家一抖韁繩,白色駿馬齊齊打著響鼻,拖著馬車向前行去。大道正前方便是迪卡公國的王城,這座古老的城市幾經擴建,在十四年前的信仰之戰後終於達到現在的規模。雄厚的城牆,璀璨的燈火,整座王城就像燃燒在平原上的火炬。響徹夜空的喧囂聲,從老遠的地方便可以聽見。
馬車並不進城,而是繞城而走,向著王城另外一邊的莊園行去。馬車經過王城時,透過車窗,可以看見巍峨的城牆如同巨人武士般守護著身後的城市。十四年前的決戰中,名為凱恩斯。格羅佛迪的男人就是這樣站在城牆上,死戰,一步未退。
王城逐漸遠去,古老莊園的輪廓逐漸變得清晰。衣著單薄的少女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卻緊守著大門,不肯離開。聽見馬車的聲響,少女緩緩抬起頭,很快又低垂了下來。馬車在少女麵前緩緩停下,透過車窗可以依稀看見裏麵的身影。
“回去吧,我無能為力!”
少年的話語中帶著莫名地悲傷與無奈,夜風中不知傳來誰的歎息。少女仿佛沒有聽見他的話,凍僵的嘴唇抖抖索索著卻永遠是那一句話:“我的父親是凱恩斯元帥的騎兵,他不是逃兵,求您救救他!”
少女一遍又一遍不斷重複著自己的話語,希望能夠打動車內的少年,卻隻換來沉默。老管家歎了一口氣,抖動韁繩,馬車再次向前行去。馬車駛過之後,莊園的大門隨之關閉,將少女的目光阻隔在門外。少女抬起頭,灰白的瞳孔中絕望之色更加明顯。
老管家將馬車停在建築前,固定好台階,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去開車門。
“少爺..”
“我沒事,打開車門吧!”
少年的聲音中依舊帶著深深地倦意,管家應諾了一聲,小心翼翼地將少年扶下馬車。少年穿過空曠的大廳,獨自沿著樓梯回到二樓的臥室。等到少年的身影消失之後,老管家才幽幽的歎了一口氣,關上了大門。
為了迎合貴族的喜好,臥室裝飾的風格非常的豪華,陳設的家具卻十分簡單。一套書桌椅,一張大床,一麵一人高的鏡子,剩下的就是一套陳列在牆角的黑色鎧甲和兩柄騎士長劍。魔法壁燈在牆壁上緩緩燃燒著,發出微弱的光芒。
少年在臥室裏轉了一圈,手指拂過鎧甲上的麵具和騎士長劍的劍刃,臉上的表情帶著一絲絲的眷戀。許久之後,少年終於在書桌前坐了下來,緩緩打開麵前的日記,裏麵夾著一封密封完好的書信。
“少爺,亞希伯恩將軍的人已經在樓下候著了!”
第二天中午,老者的聲音從門後傳來。少年應了一聲,打開門走了出去。一位頭發發白的老人和身穿鎧甲的騎士已經等候在客廳之中,見到少年,紛紛彎腰行禮。
“見過格羅佛迪伯爵!”
少年點了點頭,在沙發上坐了下來。沒有過多的言語,老者走上前,將枯瘦的手掌貼在少年的額頭上。許久之後,老者睜開雙眼,輕輕歎了一口氣。
“還能維持多久?”
“最多還能維持四日!四日之後..”
老者搖了搖頭,不再言語。大廳之中一片沉默,老管家想要說些什麼,少年卻擺了擺手,製止了他。
“來時,將軍有過什麼交代沒有?”
少年抬起頭,望向一旁的騎士。騎士點了點頭,“教軍交代,不管伯爵您有什麼吩咐,滾石軍團都全力支持,就算是戰爭也在所不惜!”
“將軍的好意,晚輩心領了。”少年苦笑著搖了搖頭。
“羅伊之事,父親當年已經做了了斷,如今又何苦再多生事端。回去跟將軍說,小子已經了無遺憾了。”
騎士雙手抱拳,再次行禮之後和老者轉身離開了莊園。整個大廳再次隻剩下少年和老管家兩人,管家忍不住走上前,開口叫道:“少爺!”
老管家似乎還想說些什麼,眼淚卻情不自禁的流了下來,早已經泣不成聲。
“費利克斯叔叔,這十四年來,謝謝你了!”少年依舊淡然的笑著,仿佛對這一切早有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