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軍部某偵察班宿舍內煙霧繚繞,八個人分成兩堆,坐在下鋪鬥地主。班長站得遠遠地,既能透過窗戶玻璃察看室外情況,又能看到離自己最近的一場牌麵。班副就沒有班長這麼細心了,站在靠牆邊一個牌場,忘我地觀戰,還時不時指點一二,以顯示自己牌技也不差。
近門打牌的三人中,倆人麵前散亂著幾張零錢,而另一人麵前摞了厚厚一層紙幣和硬幣,顯然這位是三人中的贏家。
這位軍人名叫周一航,身穿軍綠色短袖,衣袖棱角分明,整潔幹淨,額頭寬寬,鼻梁高聳,麵部胡須刮得幹幹淨淨,不似他的兩個對手,胡子拉渣的。
他時而緊皺眉頭,時而舒展,嘴唇緊緊抿成一條線,不一會嘴角向兩端牽扯,唇部呈彎月狀,這會心的笑意貌似他已經盤算好了另外兩家的牌麵,一幅勝券在握躊躇得誌的模樣。
他手中握的牌麵並不占優勢,一張“小王”,一張“2”,二張“A”,三張“K”,六張連牌,四張散張小牌。
這幅牌如果和另一人合作,共同對付“地主”還差強人意,可他偏偏拿的是地主牌,幾張頭牌極冒頭就會被“大王”和三張“二”狠狠拍掉,四張小散牌甩不出去,這下勢必要輸掉這局了。
他不慌不亂,甩一單張小牌,用“K”頂出對方一張大牌,不一會功夫,外麵就隻留下一張“2”和一對“A”
周一航手中也有一張“2”和兩張“A”。無論對方甩單張還是對兒,他拿的都是封頂牌,順手把六張順子出掉,再用封頂牌捎帶出最後一張小牌,就能贏掉整局。
眼看勝券在握,在一旁觀戰的班長笑了起來,說:“高手總是把一幅差牌打贏,這就是境界啊!”
“砰”的一聲,宿舍門被猛然踹開,“不許動,舉起手來!”來人大吼,屋內的八人嚇得全身一抖。
來人是軍部曹將軍的機要秘書王向陽。
王秘書作風正派,不該說的一定不會說,該說的也有保留的說;辦事兒丁是丁,卯是卯,多少帶兵的軍長、師長對他都敬上幾分。
他回去後,在曹將軍麵前添油加醋吹陣風,這宿舍內的八個人,恐怕都吃不了兜著走。
可是,王向陽與班長楊林森同是曹將軍身邊的兩張王牌,一文一武,相得益彰,他倆的關係也非同一般。
楊林森已不在曹將軍身邊,可過去並肩作戰的歲月,不會輕易隨風而逝。
王秘書到是堅持軍規軍紀呢,還是看在老朋友的麵子上,放過他們一馬?
宿舍裏的一眾人都忐忑不安,在心裏猜測不停。
王秘書麵無表情,一字一板地說:“曹將軍有令,請楊班長借一步說話。”他掃視了眾人一眼又說:“大家好有興致啊,這是賭前途還是賭軍功章呢?”
他的話猶如一陣棒槌,狠狠擊打在眾人心端。
特別是班長楊林森,處境尤其尷尬,哼哧了半天,竟然一句詞都沒有。
他被動地隨在王秘書身後,走出了宿舍。
當班長楊林森回到宿舍的時候,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臉上抑製不住的亢奮,雙眼精光閃爍,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全體注意,立即集合!”楊林森突不其然一個立正姿勢,板起麵孔,平地驚雷地吼道。
呆愣片刻,大家醒轉過來,迅速從床上跳下來,瞬間排成一排,筆直挺立在床鋪中間的通道間。
“上麵命令,”楊林森用手向上麵指了指,說:“上級命令我們偵察班,立即執行任務,此行保密等級為一級保密。任何人不準向任何外人提起,親爹親媽都不允許!”
“不願意保密的同誌請出列!退出這次行動。”楊林森用嚴厲的眼光掃視眼前的隊列,以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保證完成任務!”所有偵察兵將身體挺得更加筆直,齊聲回答。
“準備!”
楊林森話聲剛落,大家立即分頭行動,片刻功夫所有人都備齊了各類偵察所需工具,整裝待發。
這時,周一航用試探的語氣問道:“老楊,王秘放了我們一馬?”
“你除了打牌可以,還有啥能耐?”楊林森不耐煩地嗆說:“這次的任務圓滿完成,我向曹將軍請示,允許你天天鬥地主,打麻將也可以!”
“班長,不是……不是這個意思……哎!”周一航無奈搖搖頭說:“你這個人,哪壺不開提哪壺,我主要是擔心這事兒被曹將軍通報批評,寫入檔案內,複員恐怕都不好找工作。”
班長楊林森也不回答他,隻是眨了眨眼睛,下巴向院內的偵察車支了支,意思是說:還不趕快上去!
周一航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車前,最後一個上去。
周一航向班長楊林森詢問,王秘書是否放他們一馬,是有原因的。
軍隊明文規定,嚴格禁止賭博等違法活動。違者全軍通報,並載入個人檔案。
他是從一所重點大學參軍的,文化水平高,知識麵豐富,腦袋也十分聰明,加之入伍後,勤加訓練,不怕吃苦,敢於吃苦,敢打硬仗,迅速成為技術尖兵,而被選入偵察兵。
如果不出意外,沒有重大違規行為,鐵定被保送上軍校。軍校畢業,一個排長的位置早就向他騷首弄姿等待著。
偵察車和王秘書的車,在城區七拐八彎了約半小時,終於來到位於郊區的科研所。
車前的兩盞亮閃,像把利劍,把黑暗從中挑破。
楊林森跳下車,穿過車前燈光,來到王秘書車前。他也早下了車,倆人在車後麵嘀咕了半晌,楊林森一個立正說:“保證圓滿完成任務!”
周一航等人已經排好隊列,等待楊林森的命令。
“任務目標是眼前的三層小樓,每個房間每個角落每件物品都要仔細偵察。一經發現任何危害人體健康的可疑線索,立即上報,不能放過任何蛛絲螞跡!”
他們把這座三層小樓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查出有價值的線索,楊林森就有些泄氣。
這時,天已經大亮,能夠把小樓盡收眼底。
周一航仔細觀察了樓層的走向後,對楊林森說:“班頭,我有個建議。”
楊林森說:“有話就說,有屁就放,別吞吞吐吐的,跟個娘兒們似的。”
“我建議……恢複現場,隻有恢複現場,我們才能順騰摸瓜。”周一航見楊林森有繼續聽下去的意思,又說:“但這事兒,得您和王秘書說說才行。”
楊林森想了想,確實這個道理,就向王秘書說明此意。
王秘書陪著他們,在樓前硬生生地站了一宿。軍令如山倒,大抵如此。
王秘書可不敢擅自做主,又向曹將軍作了請示,得到了肯定的答複,專家很快就會趕來。
七位專家一一走進二層那間試驗室後,楊林森帶領周一航等也走了進去。
前後左右偵察了半天,仍舊沒有得到結論,楊林森和王秘書都急得團團轉。
這時,周一航問麵色嚴肅的專家:“你們仔細回憶下,是不是把某項重要的事情給忘掉了?”
專家看了看眼前的周一航,撓撓頭,說:“沒有了吧,當時就是種情況。”
額頂光光的專家,就是最先嘔吐的老者恍然大悟:“不對,當時我們還打開了空調!”
“哦!……是這個樣子,昨天下午,天氣躁熱,我們打開了空調。除此之外,沒有任何情況了。”嚴肅專家拍拍後腦勺說,並立即打開了空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