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風嗚咽,寒雁悲鳴。萬裏蒼茫的蕭瑟景象,讓從雲不由得深深的歎了一口氣。
這種天地間最純粹的景色,總是讓他心中悵惘不已,這讓他想起了自己的從前,似乎是好久好久以前,自己曾經是個征戰沙場的將軍,手下千萬的士兵,隨著他一聲令下,攻城略地,殺敵千裏,血色天地。
“太冷了,雲,回去吧。”
不是何時,柳柔兒已經站在身後,手中的貂皮披風,溫柔的披在了從雲的身上,她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你怎麼出來了,快點回去,晚上寒露太重了。”
柳柔兒毫不介意的拂著自己額頭的發絲,淺淺一笑說:“還說我呢,你常年在外打仗,最怕的就是天寒露重了。雲,我們回去吧。”
從雲怔怔的望著遠處的群山,這一刻,他的心境在不如三個月以來的平靜,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巨大的變化一樣,從雲的身體猛然的顫抖了一下。
柳柔兒哪裏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她一直以來,都極力的想避免這個結果,從雲幾次與她提起這個話題,她總是避開,可她知道,自己這是在逃避,總有一天,從雲還是會舊事重提。
“當初海連匆匆一別,不知道如今怎麼樣了。”
從雲自言自語著,柳柔兒憤憤的哼了一聲,徑自走進了房中,隻留下從雲一人。
她知道,如果不離開,接下來從雲所說的話,必定要讓她傷心了。
從雲當然明白柳柔兒的感受,隻是如今他的心裏,始終是放不下,不單單是因為還沒有見過幾個兄弟的最後一麵,更是因為他在擔心,擔心沈從不能功成身退,擔心李滄,甚至與,他最擔心的,反而是李治。
他很了解李治,是另外一種男人之間的了解,不同於楊雁,在從雲的眼中,總能折射出一個對戰爭充滿了睿智,對人生充滿了頹廢的身影,這個在他眼中雖然偉大,卻也可憐的人,總是有著奇異的魅力,即便是在這樣的夜晚,即便從雲有著閑雲野鶴的生活,依舊不能忘記。
當然,讓他心情激蕩的,卻是一封信,一封來自唐風的信。
如果將從雲幾個人比作一個小團隊的話,李治無疑是這個團隊的隊長,而唐風,無疑則是軍事,對於唐風,從雲是尊敬的,不單單是因為年齡的原因,更是因為在從雲的眼中,唐風遠比自己要崇高,要偉大。自己總有自私的時候,可是唐風,永遠都在為李治而活。這讓他感到欽佩的同時,更感到了一種對於同伴的悲哀。
但唐風仍舊是他們的大哥,這點,從雲並不否認,無論是從和李治的關係,還是對人生的經曆,甚至是能力,唐風都遠遠的超過了從雲。
而唐風的來信也很簡單,雖然簡單,卻分外的重要。
而這封信中,僅僅介紹了李治這一個月以來的行蹤,包括已經走過的,和要計劃走的,寫的清清楚楚。
從雲很明白,但看這分計劃書,就知道李治出巡昭陵,並非那麼簡單的事情。而唐風會給他來信,就更加的不簡單了。
他當然不疑惑為什麼唐風會找到他,雖然說從雲在避世,但他也明白,他不可能擺脫李治的視線,或者說,不可能擺脫唐風的視線,也許李治僅僅是不過問罷了,除非他離開唐風的範圍,可這大唐之內,還沒有唐風找不到的人。
從雲不想離開大唐,重要的是,他明白,李治既然已經承諾,就絕對不會在裏打擾他,即便是來了,也絕對不會以皇帝的身份,更不會給他什麼命令。
這就是從雲這些年拚死拚活的代價。
而如今,讓從雲發愁的就是,自己到底是去,還是不去。
這段時間,可以說是從雲最愜意的時候了,沒有每天的提心吊膽,不用算計什麼人,不用去擔心自己的士兵的性命,從雲很多時候,竟然都不知道該幹些什麼了,而那些平淡的生活,卻讓從雲每時每刻都感到幸福不已。
隻有在戰場上廝殺了這麼長時間的他,才明白,原來能夠靜靜的,全身心的隻去看一個人,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
可從雲畢竟不是聖人,他也不可能忘記過去,正如同李治也不能忘記他一樣,而如今唐風的意思很是明顯,這次真的是很重要,否則,唐風不會這樣打擾他。
去,還是不去?
從雲回過頭,無意中看到房中柳柔兒寂寥的身影,隱約中,從雲竟然聽到低低的哭泣聲,心中一陣煩亂。自己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從前的自己,可是不會對一件事情猶豫了這麼多天。
從雲突然想起一句李治說過的話,女人,就是英雄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