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破曉(1 / 3)

我將黑貓雕像收進盒子中,走到顧小珊身邊。這個女人有一段不能訴知的往事。她躺在鐵床上任人擺弄,盡管穿白大褂的男人們手中拿的是寒光凜冽的金屬器械,她也不曾皺一下眉頭。一秒鍾的記憶並不短暫,這是我所看見的。她歪著頭看我,說:“知道他是誰嗎?”她看著那個男人對我說道。我搖頭。“裴家慈,外號和尚。”顧小珊說,“是一個有雙重人格的可憐人。”啊,顧小珊在可憐他。為什麼,身處悲愴的人總覺得他人可憐。一個可憐人,兩個可憐人,更多的可憐人聚到了一起。這下,終於變成了邊城。“這裏不是很安全,你把其他人叫回來,我們要走了。”顧小珊撐起疲憊的身子,一瘸一拐地向交談的二人走去。找人,到哪裏找,人生地不熟的。那個神神叨叨的男人,好像在吃東西。“這是什麼?”我走近看,他正拿著一團黑乎乎的東西張嘴就啃。我拉住他的手腕,他甩開,說:“這是神聖的儀式,不要妨礙我。”我的手僵在半空,最後堪堪收回。好心沒好報。低著頭走路,也沒看前麵的東西。發覺前麵有幾個人,這才抬頭。嗬,數數,十二個黑衣人呆若木雞,直挺挺地站著。領頭的男人轉動眼珠,他的瞳孔比一般的中國人都要黑。深邃的,致命的。猶如在光滑貝殼中隱藏起光輝的黑珍珠。“其中一個……嗎。”蒼白的薄唇微動,男人的聲線極富有磁性,行雲流水一般說句話,竟有幾分攝惑人心的能力。“什麼?”我反問回去,但他沒有應話,又自顧自地眺望遠方。“家父請各位去寒舍小聚。”說完,這冷淡的男人便轉領著一幹人等轉身離去,隻留下一人接應。付清那邊的氣氛似乎很壓抑,隻有和尚嘴角掛笑,仍是放蕩不羈的模樣。其他人早早就望見一群黑衣人。“啊,我知道。”顧小珊揉了揉酸痛的腰,一手拍上付清瘦削的肩膀說:“走吧,邊淵來了。”這時,離散的人們漸漸聚攏來,我們十二個人一同跟著那黑衣人。走了許久,目光所及之處終於望見一被黃沙鋪蓋的石洞。四麵是土黃的幕布,嘴唇被幹風吹得破裂,絲絲鮮血正往下滴。終於是跌落了深淵。“請進。”原來冷淡的男人就是邊淵。我們詫異他渾身浴血,手中還提著顆毛茸茸的頭。走進漆黑的洞穴,伸手不見五指,塵土和鹹腥的臭味混作一團。二十幾個人在狹窄的通道中走,未免有些擁擠。不難想到,在我們進去的不久後就會因缺氧而死。——嘶。有人倒吸一口冷氣,隻見這空蕩的洞穴中除了寥寥幾件家具外,都是龐大的骨架。一黑衣人在邊淵耳邊低語,他臉色微變,快步走向隔間。“發生了什麼?”付清問黑衣人道。“邊先生……。”眾人麵麵相覷,也就是說,死人了?有的人不敢圍過去看,顧小珊和付清礙於個人隱私,也是等邊淵同意了才肯進去查看。“十四,死亡時間。”他喚進去一黑衣人,我們這才聚攏到隔間門前。灰發男人安詳地躺在藤椅中,臉色死白。“大約是四分鍾前。”這下便確定了嫌疑人的範圍。四分鍾前,所有人剛好在洞門口會合,哪有作案的時間。也就是說,二十四個人都沒有作案時間,所以排除嫌疑。“死亡原因。”邊淵平靜地盯著自己父親蒼白的臉色,說道。十四嫻熟地戴上醫用手套,探入邊父的口腔。食指在裏麵搗鼓了一陣,夾出一根發黑的植物的莖。用小刀切一個橫截麵,發現裏麵的汁液早就被榨幹了,留下空蕩蕩的軀殼。雙手遞到邊淵跟前,他皺著眉頭說:“是巫蠱草,被人做了處理。”邊淵的目光隻在巫蠱草上停留了一秒,隨即說:“十一、十七,收集線索。”於是兩名黑衣人開始探著身子,尋找每一個蛛絲馬跡。我們站在這兒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還在考慮要不要幹預這件事。“你好像並不慌亂,為什麼。”付清垂著頭說。邊淵若有所思地打量著他,又淡淡地說:因為他是我的父親。十一和十七手腳麻利,很快就將半大不大的整個區域都搜索遍了。“少爺,隻有這些。”噢,來看看都有些什麼。在低門檻處有一個巨大的腳印,似有鉤趾,腳掌寬大而厚實。在地上拾到幾根銀白色的毛發,好像在哪裏見過。邊父的衣領口處沾了一抹紅色,需要進一步檢驗。我環顧整個洞穴,好像缺少了什麼東西,這裏變得死氣沉沉。又或許本來就是如此,是我多心了嗎。“噢,我就知道會是這樣!它們襲擊了人類!”神神叨叨的青年又捏著幾粒念珠,瘦削的身體劇烈地顫抖著,看起來跟個瘋子一樣。可能嗎,異變獸雖然有自我的思維,可它們並不懂得什麼是“小心翼翼”。它們會粗暴地對待自己所憎惡、所喜愛的東西,邊父的死並不尋常。“老頭兒的秘密被發現了,所以他是第一個犧牲者。”裴家慈笑嘻嘻地從腰包裏掏出一串念珠,拋到青年手中。青年驚呼一聲,念叨著:“滾龍木做的?天啊,你可真是神人!”他欣喜若狂地用手指摩挲烏亮的念珠,整個人似乎都變了個模樣。“我叫許赤壹,你一定要記住我的名字!”裴家慈擺了擺手,目光忽的凜冽,他陳述著我們的現況:沒有地圖,沒有生活用品,沒有食物更沒有水。老頭兒可以使我們消亡,也可以給我們一個機會從邊城離開。他話裏有話,沒錯,我們是“玩具”。“走。”邊淵沉默了片刻,手握成拳頭猛的向牆壁一砸,一道偉岸的石門在“隆隆”的叫囂聲中出現在我們眼前。裏麵仍舊是漆黑的,古樸、幽醇的氣息竄入壁鍾,我不由得貪婪地猛吸幾口氣。邊淵漆黑略顯落寞的背影在最前方,他一直挺著腰板,卻淡薄如冰。“什麼聲音?”顧小珊耳畔微動,說。“麒麟鬼,你們大概聽說過。”邊淵微微回頭,嘴角扯出一個諷刺的弧度。麒麟,中國古代漢族神話傳說中的傳統神獸,性情溫和,為光;鬼,人類搞不清的存在,傳統觀念認為其有善有惡。惡為大多數,通常是索命、附身、複仇等,為影。當光和影相互碰撞的時候,就會產生一種新的存在……我的思緒被打斷,還來不及想那種存在是什麼,就被人猛地摔在地上。我揉著劇痛的肩膀堪堪起身,發現付清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怎麼?”“你被迷惑了,小心點。”怪不得,剛才總感覺自己的目光被什麼吸引一樣,腦袋開始陷入混沌。我到底是看到了什麼……一副巨大的骨架?明顯的,同行的其他人也都看見了,不知道為什麼都沒有事。對了,還不明白為什麼付清不扇我一巴掌或是給我一拳,而是把我摔在地上。“莊重,你不會腎不好吧?”顧小珊突然來這麼一句,連付清都懵了。“小珊,你發燒了。”付清拉著顧小珊的胳膊往前走,環顧四周,隻有我一個人留在原地。黑漆漆的陰森極可怖,隻好借著遠方的一絲光亮勉強跟上邊淵他們的步伐。“麒麟鬼也算異變獸,原本是勤勤懇懇的老黃牛。本來還可以燉了吃的,唉,可惜了。”裴家慈砸吧砸吧嘴,大拇指抹了下鼻頭。“如果你打得過它,我也自然能讓你吃到牛肉。”邊淵頭也沒回,手指撫過潮濕的洞壁。他將指尖含進口中,緩緩舔舐,猶如一隻正酣飲鮮血的黑豹。如果洞壁上有什麼髒東西的話,吃進去了大概會得病。邊淵並不在意旁人詫異的目光,猩紅的舌尖在指間如滑蛇般遊走。“Delicious。”平靜的付清忽然身子一震,用力捏緊了拳頭。“不見了。”待我們走到巨大骨架跟前的時候,邊淵喃喃自語,伸手撫摸泛著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