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城氣候素來無常,此時風雪愈加凶暴,片片大如席的雪片未落地已結成冰,嗦嗦嗦地碎裂,發出令人牙酸的怪響。
許九殺人即走,迅速去追殺最後那名幹瘦修士。他一步跨出丈許,叉開右手,五指箕張,指尖如刀鋒般切割空氣,咻咻連響,剛被黃銅八卦盤抵擋住逆飛回的飛劍被他雙指一拿,捏在指間,繼而劈手又是一劍,劈殺出去。
蘊含憤怒的出手,往往更為暴烈。飛劍的鋒芒撕割氣流,在虛空中拉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毋須任何奇詭的變招,唯有一股悍猛的殺氣,一往無前,由上至下筆直劈殺。
嗆啷清澈的鳴嘯中,飛劍再度劈在黃銅八卦盤上,幹瘦修士全身顫栗,齜牙咧嘴:“道友,黑白會與閣下往日無冤近日無仇,此間事情不過誤會一場,即便是物生門要在此建立丹藥店鋪,我們黑白會亦可從中說合,不若此事到此為止,貧道可親自出資,替道友你重修屋舍,不知可否?”
黃銅八卦盤尚存的五門卦位水火噴湧,石粉亂射,團團裹成一團,將幹瘦修士全身罩定,許九將劍氣劈出,劈斬於其上,卻無法攻破,傷不得其中幹瘦修士分毫。
於是許九知道,那黃銅八卦盤才是關鍵。他此前卻沒有與攝氣境三層修士正麵交鋒的經驗,若是遭遇這等修為的修士搶怪,多半便是忍氣吞聲,或是幹脆逃走。
許九依舊不言,隻是沉默著嗓子,冷漠著麵孔,於雪沫紛揚中依舊一劍一劍,冰冷而凶狠地斬殺,將滿心滿肺的憤怒都宣泄在劍中。黃銅八卦盤上留下一道道可怕的斬痕,這件本質是靈器的法寶竟抗衡不住許九這口劣等法器飛劍不惜一切的劈斬。
飛劍在顫栗,發出嗚咽哀鳴。許九仿佛沒有察覺,依舊在劈斬,直至全身顫抖,雙目赤紅,氣息急促到極點時,取一把白元丹塞入口中,繼續沉默劈斬,仿佛不是有感覺的人,隻是一具機械劈殺的人偶。
直至一個輕微的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許九你這蠢材,這廝的破法寶八門卦位少了三卦,其餘五門大空,處處皆是破綻!坎水、離火、巽風、艮山、兌澤五門,其二為水,碾壓火勢,無天地鎮壓,無雷霆化生,你何不凝其水為冰,這廝周身護罩即刻就破!”
許九雖然此前修為低弱,但幾許常識卻是有的,登時一點即通。事實上,這幹瘦修士的法寶,欺負一下攝氣境三層以下的修士尚可,若是修為更甚,超過攝氣境三層,便是已然開始修持諸般法術,通曉五行生克,陰陽變化,這種缺失極重的法寶,彈指間便能破除。
許九當即劍勢一轉,不再劈斬那黃銅八卦盤。黃銅八卦盤化出滾滾石粉,水火氣流,結成護罩護定了幹瘦修士,此刻許九忽地運手虛攝,劍氣之中猛地顯現出一股凜冽寒意。這股寒氣,異常凶猛。
不久之前,他可是運用冰原巨獅的心頭精血祭煉過飛劍,飛劍之中自有一股冰寒之力,此前許九一直未曾催動。此時,他陡然發動,劍鋒之上氣息如潮,滾滾而出,其中滲出絲絲白霜寒氣,猛地精準劈入黃銅八卦盤下那護罩之中。
那護罩內有一股粗大水流,水龍一般纏繞,此刻猛地被許九劍勢刺入,寒氣陡至,霎那間隻聽喀喇喇一聲脆響,水流當即結成寒冰!
須知這黃銅八卦盤中坎水卦位存儲之水,已為修士所祭煉,即便祭出之後,外間氣候冰寒,也不會凝結。但許九以祭煉過冰原巨獅心頭精血的飛劍,催發這種相當於攝氣境五層修士的精怪的本命冰寒精華,自可將之凝固。
登時之間,八卦盤下的護罩混亂一片,水結成冰,火焰崩炸,嘩啦啦呼息之間炸成一片亂流。內中幹瘦修士驀發一聲淒慘嚎叫:“啊——”卻是未等許九再次出劍,刺殺及身,他自家已被炸開的護罩所傷。
隻見他頭頂上八卦盤當即亂顫不止,搖搖欲墜。許九豈會放過此等良機,牙關頓時咬緊,揮手將藏於袖間的燃氣丹徑直塞進口中,嚼碎入腹。頓時他直覺渾身氣機大盛,五內熱流滾滾,脈絡擴張,真氣磅礴,狀若洪流一般洶湧而出。
一劍殺出!
他不惜服用燃氣丹,便是擔心一時難以殺死對方,若是等到黑白會來人,便要麻煩了。
務求速殺!
幹瘦修士淒厲慘叫:“該死!你這小孽畜,貧道勢必取你性命!殺!”崩散的亂流瘋狂四射,顯現出幹瘦修士的身影,隻見他全身道袍破敗,陰鷙幹削的臉膛上亦有數道血痕,忽伸手至腰間,從一隻黑色皮囊中抓出一隻雞子大小漆黑圓球,眼中厲芒閃爍,下定極大決心,抖手甩了出去。
許九眼中驚色掠過,駭絕道:“汙血珠?”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須知這汙血珠不是一般法寶,雖然是法器一流的貨色,但卻極其凶惡,乃是取數種有毒精怪的毒血,幾味毒性藥材,融合一種烏砂,尤其重要的是還須得一種最為重要的材質,乃是未經人事的少女初次天葵之血,合為一處,煉製成這汙血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