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洛城大小勢力眾多,哪怕是一條小街道上,亦能有三五名修士拉幫結夥,其中大半不過是為了壯大底氣,不受其他厲害修士欺淩,也有一些則純粹是為了為非作歹。許九所在的這一片區域,處於河洛城最外圍東部,附近兩條街道,六條修士聚集的巷道,都被一股勢力霸占。
這股勢力便是“黑白會”,許九也有些了解。黑白會的人外罩黑袍,腰纏白絲絛,據聞人數上百,因為首領人物是一名攝氣境五層高手,故而在這一片區域勢力最大,近年來排擠打壓,逐漸占據了唯一的話語權。
黑白會不是什麼好鳥,動輒欺辱一些孤身的散修,盤剝掠奪,傷人也不少見,其勢力內的兩條街道裏有不少店鋪,往往也對黑白會頗為忌憚,有的甚至要按期給黑白會繳納白元丹,以求平安。
不僅是許九,這一片區域內的修士,對黑白會俱皆是深惡痛絕,但奈何黑白會人手不少,已成氣候,更是傳聞黑白會首領有河洛城中一個極強的大勢力背景。
許九是個極低調的散修,與黑白會向來沒有交集,按說徐進連真正的修士也不算,不過是煉妖樓一個小夥計,更不可能與黑白會有矛盾。但此刻許九一番觀察聽聞,已經猜測到了來龍去脈。
這肥臉黑袍人來煉妖樓出售一頭精怪,要價兩百枚白元丹,負責處理這一單生意的徐進認為隻值一百枚白元丹,肥臉黑袍人不滿意,於是毆打辱虐徐進。礙於此人黑白會成員的身份,煉妖樓中其他夥計竟無人敢於阻止。
當然這也難怪,這兩名黑白會成員,俱皆是攝氣境的修士,煉妖樓的夥計都是修煉不到攝氣境,頂多淬煉肉體,煉出一股真氣的尋常人,哪裏敢與其為敵?
唯一的好友被人欺辱,許九自然是極憤怒的,所以他會憤怒地出拳,但在旁人看來,他此舉仍然顯得太過魯莽,無異於引火燒身。但他不揮出這一拳,便對不住自家的本心,對不住徐進曆來對他的照拂。
少年有憤怒的拳頭,所以就要砸出去。
砸得你滿臉開花!
許九也是看準了此人雖然也是修士,但修為至多與自己在伯仲之間。況且,黑白會隻是一個在河洛城根本算不上什麼的小勢力,人員魚龍混雜,俱皆是一些散修聯合而成,也不可能有什麼具備驚人手段、擁有可怕凶器的高手。
而真正的原因,還在於許九自身。這一段時日以來,他修為突破,屢獲好處,更身具老鬼這等殺器,無形之中性格已經有了不小變化,若是在以往,即便無比憤怒,但是否會選擇出這一拳,也在兩可之間。
肥臉黑袍人措不及防,被許九一擊得手!
登時臉頰筋肉迸裂,嘴巴都被擊得歪斜,直覺得後槽牙都鬆動了,控製不住一口和著血的口水噴了出來,發出淒裂嚎叫,踉蹌倒退兩步,聲色俱厲嘶吼道:“小子你找死!”
他猛地拍動腰間,便要祭出自家飛劍或是法寶來,當場另一名黑白會成員也立刻麵怒驚怒之色,就要動作。
然而,許九預謀在先,動作更快,一拳打臉之後,頓即止住動作,長身立在徐進身前將他護住,手在腰間掠過,下一刻已是有一杆黑筒狀物事被他持在手中,筆直前指,黑黝黝的洞口正指著不過幾步之外的肥臉黑袍人!
“手炮!”
煉妖樓大堂裏的人,尚未從許九暴起出拳的震驚中清醒,又被他再度顯出的殺器震懾。
手炮對於攝氣境的修士而言,誠然是殺器。
便捷,快速攻擊,威力巨大。
對於低級修士而言,如果網屏是辛苦攢集白元丹也要首選入手的寶貝,那一杆手炮必然是其第二選擇。一杆手炮往往可能成為關鍵時刻殺敵保命的護身符,一般情況下,沒有攝氣境三層的低級修士,很難擁有一杆手炮,哪怕是許九手中這件下乘貨色的手炮。
肥臉黑袍人頓時全身僵硬,如被毒蛇盯住,額頭汗水唰地滑落,還在流血的嘴角抽搐著,眼神怨毒地瞪著許九,卻半晌不敢動作。
另一名黑白會修士也是一樣。
許九冷厲道:“且看是你的動作快,還是我的手炮快!滾!”
肥臉黑袍人顯然是混跡多年的油滑之輩,深知進退,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咬牙道:“貧道黑白會鄭則屈,冰山不改,大河長流,後會有期!”
他說完此話,表達了就此罷手的立場,才敢抬手作了一個道揖,一抖黑袍,迅速奔向煉妖樓外,另一名黑白會成員也連忙跟上。
“呼……”許九倒吸一口冷氣,直覺渾身一弛,後背已然濕透,緩緩收了手炮。徐進在他身後,緊攥著他一角,渾身顫抖,此時也稍稍平靜。在修士麵前,沒有攝氣境修為的普通人,不僅僅是沒有地位那麼簡單,而是連對自家性命的主動權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