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天,似乎永遠籠罩在陰霾裏頭,太陽總是難得露頭。連續兩個皇阿哥的差使都辦砸了鍋,朝野上下都有些不安。不論是擁著弘時的還是看好弘曆的,心裏頭都有點揣揣。壓根鬧不明白,在北京口碑一向好得沒品的兩個驕子,怎麼到了地方如此的無能。些許先朝的老臣,從頭裏就看著康熙爺的兒子出類拔萃,今看了兩個表現,不由得好生發一番感歎,卻也不敢把由頭歸在當今頭上,隻是對自己家子弟的教訓愈加嚴厲了些。
請議太子事的折子好久都沒有來招煩我了,朝廷大局全數我掌控,瑣事我倒是不管。太子什麼的鬼事情,由得他們鬧去,我心中自有主意。多時候沒見什麼人冒頭,沒曾想到最先跳將出來的卻是三哥。作處的倒是沒出自己本分,不過這個時候上結下聯不由人不生疑慮。
“皇上,各部各省官員肥厚不均,倒是必須慮及,雖然皇上恩典的通商官股多數可以補貼一二。可是身處內地的地方眾官員,一年所得竟不比邊地省份三分。本來經商風氣大開,就是應科舉的士子都眼見著少了許多,有些儲蓄的都去學了生意。臣以為須將大半心力付於此處,長久下去,恐怕無人為皇上撫理萬民啊!其一,商風既開,不宜抑製,請皇上下旨獎勵各省苦學生員,斷其後顧。學優者賜錦袍牌匾金帛,鼓勵其向學之心。其二,各地飽學之士原多,先帝數次以博學鴻詞收攏遺民。多少大臣拔以白身,為皇清棟梁。十室內有忠信,請皇上廣納賢才。其三,河南科舉事影響惡劣,三阿哥其實舉措不當,請皇上召他回來,全權給與李紱為好。其四,曲阜孔廟應加修繕,而且孔聖祭祀已經停頓多年,臣請皇上稍移鑾駕,親往主持。其五,年羹堯擊破漠西蒙古,拓地千裏。有大功於朝廷,請皇上招回朝中,以光耀年氏,也免朝野物議紛紛。其六,近日民間有羅馬教士私自傳教,且有偷取嬰孩傳聞,請皇上派大臣嚴責。”說這番話的便是老三。大朝上不來說,偷偷摸摸進來,滿臉的嚴肅認真,鄭重其事之下,整出個三爺六條來。
三哥貌似很風流儒雅的相貌,最近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卻很惹眼。幾乎三四天內,每日他的奏報都在朝後:“三哥,適才不說,怎麼也叫大家議論議論嘛!三哥總不是見不得人的東西,我看都是老成謀國的條陳。總算沒有以往催促我早立太子的刮噪,弘時於河南現今也就是聽的份,要他看看李紱怎麼處置也是好事。你是總理事務大臣,想怎麼獎勵,跟內閣提就是了,他們不敢打你的回票。聖賢大祭,也要個斯文人有威望的去,先師怕是看我不忿,就三哥你代勞了。洋人在我們地麵上,要是真有不法的勾當,縣令知府是做什麼的?要得著驚動”旋麼?至於老年,你怎麼想的,說來聽聽!”
“皇上見問,我也不敢瞞哄。年羹堯是四弟潛邸出來的,最是親近不過。不過年羹堯畢竟長久在西北一地,怕根基太穩。朝臣也有說閑話的,說年某就是西北王,藩鎮之禍可以為鑒,也是內閣的意思。我開口一說而已。“
“嗬嗬,三哥的顧慮不是沒根底,那個年某也太大膽了些,那就讓他回來就是。可有個事情,西北的攤子誰來接啊?三哥有人選了麼?”
“伊興阿!臣保薦他!威望足夠,皇族子弟,也可信賴。”
“哼哼。”打鼻子裏頭出來兩股冷哼,說道:“他罩得住麼?罷了,讓嶽鍾祺繼任撫遠大將軍。年羹堯封一等公,賞田莊五處,回京進內閣,位在衡臣和你之下。多的不說了,嗬嗬,還是要三哥你去傳旨啊!如許大的功勞,隨便派個人去恐怕沒威信,也惶恐人家說我要卸磨殺驢。三哥口才好,也幫著弟弟我安撫下子。成麼?”眼睛卻眯了條縫子,冷冷地直視著老三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