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狄煜塵和冬炎在說話的時候,趴在桌子上唐耿耿此刻正在做著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她夢見自己站在一個非常簡樸的房間裏,夢境裏這是一個嚴冬的清晨,陽光透過樹梢映照在窗欞上,緩緩灑落一地光點,給整個房間染上了一層金色的暖暈。
窗台的書桌邊,一位滿頭白發的老人,挺直著脊梁,正用蒼老的雙手緩緩雕刻著手中不過十公分大小的木像,那是一個長發垂間的年輕女子,巧笑焉兮的雙眸仿佛也在靜靜地注視著他,以及他臉上縱橫交錯的疤痕。
唐耿耿看見老人的臉上有那麼多的疤痕,就好像是被人用幾十把到劃過似的,看著就覺得很替他疼啊。
這位老人家也太不珍惜他自己的臉了,怎麼傷成這樣啊?
可是,她發現在雕刻人像的時候,老人的眼底流淌著化不開的溫柔,因為上了年紀,他的雙手已經不複年輕時候的沉穩,雖然是在顫抖著,可是每一刀下去精準無誤正落目標,好像是鍛煉過很多次。
就在唐耿耿好奇自己為什麼會做這樣一個奇怪的夢時,就聽見房門打開的聲音,一位中年男子邁著輕微的步伐走了進來,看他的樣子,生怕是驚擾此刻正在雕像的老人。
待走到他的身側,看見老人手中的動作微頓之後,中年男子這才輕聲說道,“塵爺爺,我們該撤了。屍潮在一個小時後就會蔓延到這裏,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老人似乎沒有聽見他的話,五分鍾之後,當他完成最後一刀之後,這才小心翼翼地放下了右手的刀子,用沙啞的聲音問到,“我今年多大了啊……”
唐耿耿有些同情地看著他,真是可憐,一定是換上了老年癡呆症了,不然怎麼會連自己今年多大了都不知道呢?
“塵爺爺,您忘記了?去年的時候,你確診患上了老年癡呆症,很多事情都已經記不得了,縱然如此,您的影響力也依舊無人可以匹敵。塵爺爺,您已經一百零八歲了,是咱們基地裏最長壽的老壽星呢!”男子溫柔的聲音裏帶著十分的崇敬,蹲在他的椅子邊上,哄著他,“爺爺聽話,我背您出去,我們該走了!”
“孩子啊,你們走吧……”老人因為疲憊而有些萎靡的雙眼,卻是緩緩睜大了。
唐耿耿見到他的眼睛裏煥發出來的神采,驚訝地發現這位老爺爺若是沒有這滿臉的疤痕,年輕時候定然是個絕世美男子。
更讓她沒有想到的是,此時此刻的他似乎根本不是個老年癡呆症患者,意識通明,說話清晰,猶如是回光返照一般。
唐耿耿覺得很奇怪,自己怎麼會用“回光返照”來形容老人家呢?不過看見男子表情一沉,她的心中也是猛然一個咯噔,總覺得有什麼不妥。
“爺爺,您必須要跟我們走!您為我們付出了那麼多,這個時候怎麼能將您一個人留在這裏!”男子說什麼都不肯,“塵爺爺,您聽話,我帶您離開!”
“我累了……”老人說著,轉過頭看著窗外的綠樹婆娑,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裏,“丫頭,我答應你的事情,我已經做到了,八十八年了……我好累,我好想抱著你,你知道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