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絕對的自由。
從認識容時的那天起,我的命運就已經注定。
“容時,”我摟著他的肩膀,“我不指望你的身體還能有什麼大的起色,可我不希望你的人生就這樣止步於此了。”
“我還能幹什麼呢?”容時看著我,眼控儀發出的聲音也盡顯無奈。
說實話,我也不確定。
所以,我沒辦法給他任何明確的答複。
他緩緩閉上眼睛,頭也歪向了一邊。
我設想過無數次容時再次回歸辦公室的情景,可就是忘了思考,容時到底還能做什麼。
也許,在我的潛意識裏,也覺得,容時什麼都不能做了吧。
我看著眼前全身都癱軟無力的他,看著曾經意氣風發現在卻渾身不能動彈的他,看著對生活的熱情逐漸磨滅的他,心裏難受極了。
我想帶他走出家門,可也隻能把他帶到公司,帶到一個他熟悉,卻沒法再自由發揮的地方。
“容時——”我的手緩緩撫摸上他的頭發,他聽到我的呼喚,再次睜開眼,可惜他的視線隻能看到他的右邊,他還是看不到我的表情。
“準確來說,我也不知道你還能做什麼。可是,我想,總要試一試吧?漸凍症難以攻克不假,可選擇一份力所能及的工作,卻沒那麼難吧?”
我一邊說著,一邊扶正了他的頭,然後操控輪椅帶他去看休息室,“容時,你看,我和趙方旭提前給你準備好了,以後,你可以直接在辦公室休息,就不用回家折騰了。”
“小展詩,”他沒看休息室的陳設,視線依舊落在我的身上,“你真的覺得,我還有創造價值的可能?”
“當然!”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反應之迅速,連我自己都嚇了一跳。
也許是我的回答真的激勵了他,我開始覺得,他的目光慢慢變得灼熱。
“小展詩——”他眨了幾下眼睛,輕微地點了一下頭,眼控儀緩緩傳出他的聲音,“我——願——意——再——試——一——次。”
“容時!”聽到他的回答,我立刻撲進了他的懷裏。
原本隻是想著讓容時來公司解悶,畢竟我怕他在家裏待久了會抑鬱。而現在,我似乎讓容時的生活有了新的意義。
“咚咚咚——”休息室外傳來敲門的聲音。
我回身開門,是趙方旭。
他來提醒我,要幫容時活動一下身體了。
也是,容時已經連續坐了快兩個小時。
“正好熟悉一下這邊的康複器具。”趙方旭一邊抱起容時,一邊對容時說。
脫離了眼控儀的容時,沒有辦法給出任何回應,他隻是看著我,但我覺得,他的眼神裏充滿了笑意。
趙方旭把容時整個人“綁”到康複器材上,我則輕輕捏著他的胳膊,幫他放鬆。
他的胳膊萎縮得厲害,原先健壯有型的肌肉早就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現在略微下垂的肉皮。
我看著心酸,便扭過頭去。
可是想了想,我不願看他也好,不敢看他也好,不都是和過去一樣嗎?表現出來的,都會是“嫌棄”。
不,我不能這樣對他。
我的目光重新落在他的身上,他牽起嘴角,似乎是朝我笑了一下。
我伸手擦掉他的口水,踮起腳尖吻了他。
他的臉頰似乎升起兩片紅暈,容時,竟然害羞了。
我笑起來,抬手揉了揉他的臉頰。
我的決定是對的吧,帶容時走出來,他的笑容會比過去多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