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容時的安排,我徹底回歸了工作。
趙方旭幫我又請了一個護工,他們兩個人全天候照顧容時,而我,除了吃飯睡覺和洗澡,幾乎不再插手照顧容時的事。
我覺得有些愧疚。
容時一直安慰我,他說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病拖累我和他一起被束縛在家裏。
他說:“小展詩,如果你像我一樣,天天都待在家裏,你會瘋掉的。”
事實上,我的確已經“瘋”過一回了。
過去容時還在童話蛋糕坊的時候,他主要負責研發新產品。現在的我沒辦法完全接替他的工作,隻能是一邊學一邊做。
每天下班後,我都會留在蛋糕坊,向一個老師傅學習。學做蛋糕、做甜品。
每天回家,我也都會把當日的成品帶給容時看。
容時總是笑嗬嗬的,我也不知道他對我的作品評價究竟如何。
其實他是肯給我評價的,可是他“說話”的速度實在太慢了。就像昨天,我帶回來一塊自己做的紅豆蛋糕——是複刻他之前做的那款相思,他看著蛋糕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我等著他給我評價,結果沒等他開口,趙方旭就來喊我們去吃飯了。
說是一起吃飯,其實一直都是我先吃,我吃完再去喂他。他現在咀嚼的速度越發慢,一口也吃不下多少東西。我有時候看他吃東西艱難的樣子,忍不住借著熱飯的功夫偷偷流淚。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察覺到我的情緒,因為我麵對他時,總是會藏起我最深層次的情緒,我怕他會多心,又覺得我是在嫌棄他。
其實我哪裏會嫌棄他,每每看到他孤孤單單坐在陽光房的樣子,我的心都在滴血。容時才三十多歲,正是黃金年齡,可卻早早被束縛在輪椅上,輪椅禁錮的不隻是他的身體,還有他的自由。
我和趙方旭商量,能不能帶著容時去公司上班。我不用他做什麼,我隻是想讓他踏出家門。畢竟每天在家裏待著,我怕下一個“瘋”掉的是他。
趙方旭思考我的提議,用了整整兩天。我看得出來,他的本意其實是拒絕的。容時現在的狀況,根本不適合出門。
可是,趙方旭也想讓他走出去。
容時生病以來,心情經曆過多少次起伏,到現在,雖然經過評估,我們知道他的心理狀況還算穩定,可是,那是一種逐漸消沉的穩定。
我們都想讓他開心起來。
最後,趙方旭選擇了答應我的提議,他說:“對我們來說,在哪兒照顧他不是照顧?無非就是要多準備一些設備,多了幾道出門的工序,但若因此可以讓容時的心情好一點,也值了。”
趙方旭親自設計改造了我辦公室——也是曾經容時的辦公室,特別是辦公室裏麵的小休息室,他把日常護理容時需要用的東西全部重新備了一份,還給容時新買了一張護理床,比家裏那個舊版更加先進。
改造完工的那天,趙方旭遠程指揮我去驗收,容時聽到我在和趙方旭視頻,驅動輪椅來到趙方旭身邊,還好我反應快,把鏡頭轉向了我自己。
“小展詩,你們在聊什麼?”他隔著視頻問我。
我當然要保持神秘,讓他來公司的事情,我還沒有正式和他提。
“在聊今天晚上吃火鍋呀~”我隨便說了一句應付他,不過這麼隨便一說,我倒真有點想吃火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