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萬不會想到還有如此破舊的孤兒院。
看著鏽跡斑駁的大鐵門,我咽了口唾沫,鼓足勇氣上前敲了敲門。
“有人嗎?”
我喊了一聲,卻沒有得到半點回音。風簌簌地吹著,夾雜著黃沙凶狠地撲到我臉上。我揉了揉眼睛,再次敲響了門,聲音顫抖地喊道:“有……有人嗎?”
“喊什麼喊?喊魂呢?”
鐵門裏傳來了女人粗獷的叫罵聲,而後,鐵門慢慢地打開了,映入眼簾的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臉。她大約五十多歲,跛著腳,眼裏冒著凶光,一看便是不好相處的角色。
“咳咳,阿姨,請問這裏是孤兒院嗎?我是新來的支教老師。”
“支教老師?”女人豎起眉毛,一臉狐疑地盯著我,“我們這裏不需要膽小的支教老師,你從哪來就回哪去!”
說罷,她竟將鐵門重重地關上了。而後,任憑我怎麼敲門,裏麵也不再有回音,隱約聽到的隻有孩子的哭聲。我絕望地癱倒在地上,此刻日薄西山,送我來的汽車定已行至半途。如若我想走回鎮裏,隻怕會在黑夜中迷路。
就在這時,我聽見了驢車的聲音。我條件反射般站起身來,看著那輛驢車緩緩停在我的身前。一個頭發微禿的男人下了車,笑眯眯地對我說道:“小夥子,你是不是來支教的薛老師呀?鄙姓劉,是這個孤兒院的院長,剛剛去鎮裏接你,隻可惜晚了一步。”
我忙不迭地點頭。劉院長衝我笑了笑,然後眯著眼睛找出鑰匙,開門喊道:“孩子們,你們看我這次到鎮裏給你們帶了什麼?”
聽到劉院長的聲音,孩子們竟自覺排好隊,整齊地向這邊走了過來,隻剩下一個小女孩在那個凶巴巴的女人身邊抽泣,我剛剛聽到的孩子的哭聲恐怕就是她發出的。劉院長拉著我走到那個女人身邊,說道:“張姐,你的脾氣還是那麼急,瞧把小娜嚇得。”
說罷,院長將一個粉色的洋娃娃遞給那個哭泣的小孩。孩子破涕為笑,接過洋娃娃飛快地跑到了隊尾。女人冷眼看了小娜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隻希望那個洋娃娃明早不要被吊在樹上。”
“張秀娟,說話注意些!”
我萬萬沒想到看起來很是和藹的院長也會發這麼大的火。他深吸了幾口氣,平複心情後,擠出一絲笑容對我說道:“小薛老師,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照顧孩子們日常起居的阿姨,你就叫她張姨好了。你別看我們這個孤兒院有些破舊,卻住著好三四十個孩子呢!”
“如果算上埋在北山的洋娃娃,恐怕就有五六十個了。”
張姨說罷,頭也不會地走進了房子裏。劉院長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發覺我站在他的身邊,又笑著說道:“小薛老師是不是沒吃飯呀?我去跟張姐說一聲,讓她給你弄點吃的。不過可能要委屈委屈你了,畢竟我們這窮鄉僻壤的,實在拿不出什麼好東西來。”
象征性地推托一番後,我便由著劉院長去了,畢竟我的確沒有吃晚飯。
坐在院內的石椅上,仔細審視了周遭的環境後,我漸漸發覺了異樣。首先,這裏的孩子們實在是太規矩了,規矩得給我一種身處軍隊的感覺。其次,包括小娜在內的幾個孩子看上去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們的皮膚比大多數孩子嬌嫩許多。正常來說,長期居於風沙之地的人是不會有這種皮膚的,難道是因為他們的年齡相對小一些?可是那些皮膚黝黑的孩子裏也有年齡小的呀。還有,為什麼院長帶給孩子們的禮物大部分都是洋娃娃呢?
“小薛老師,飯菜好了,你將就著吃點吧。”
劉校長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我的身後。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眯著眼睛說道。我點點頭,起身跟隨他走進了食堂。
食堂在主樓的西側,是一個一層的小平房,與之相連的便是廚房。我和劉院長在餐廳裏坐著聊天,倒是張姨在廚房裏忙來忙去的,讓我挺過意不去的。
“小薛老師,如果你張姨的某些行為如果嚇到了你,還請你見諒。”劉院長突然神秘兮兮地湊到我的耳邊,說道,“張姐她……也是個苦命的女人,自從三年前她兒子一家三口出車禍去世之後,她便瘋了,所以還請你多多擔待。”
“那是當然。”我點了點頭。
說話間,張姨已將蒸籠端了上來。我嗅了嗅味道,恭維道:“張姨,您做的是什麼呀?還挺香的。”
張姨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並沒有答話,這讓我突然有一種不詳的預感。接著,張姨將蒸籠放到桌上,迅速拿起了籠蓋。
在看到籠中之物的一刹那,我的胃部產生了劇烈的反應。因為我看見,蒸籠中的竟是一個帶血的洋娃娃!
2
張姨詭異地笑著,她的目光發散,仿佛被什麼東西附體了一般。
劉院長的眼睛瞪得溜圓。片刻,他摟住我的肩膀連聲說道:“別害怕薛老師,別害怕,這不是血,這是番茄汁。”
我鼓足勇氣仔細看了看,果然淋在鍋裏的是番茄汁。可是那玩偶是貨真價實的呀!在滾滾的蒸汽中甚至都有些變色了。
“張秀娟!我請你以後不要再開這種玩笑好不好?你看把薛老師嚇的!”劉院長猛的一拍桌子,厲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