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心水的報告結束後,把手中的材料放下,開始低頭喝茶。
會議室裏的氣氛有些異樣。
各個常委不像開始那樣嚴肅,而是姿態各異。有的把玩著手機,有的雙眼朝天,有的幹脆雙手抱胸,做閉目養神狀。
省長陸陽伯隔著老遠的距離觀察著張東峰的表現。
現在的張東峰卻是正襟危坐、不苟言笑,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陸陽伯收回目光,表情嚴肅地說道:“心水同誌的發言,大家都聽到了。三零五項目是我省今後兩年的重點項目。”
“目前進展大致還算順利。如果能夠成功實施,將把明東省的各項事業帶到新的高度。”
“對於這項工程,全省上下都是高度重視,繃緊了弦,但是個別地方的領導,卻在扯後腿,總在強調客觀理由。”
“我覺得這是觀念問題。如果沒有高度的責任心,事情是做不好的。”
說完,他也開始喝茶。
其他常委,包括副書記湯陽平在內,都把目光投向省委書記康光遠。
在這段時間裏,常委會上經常硝煙彌漫,並未因為張東峰的加入而有絲毫的改變。今天會議剛開始,有人打算借助這份報告施加壓力,為以後的人事調整做出鋪墊。
其實上,張東峰清楚報告中提及的信元市、雲龍市,相對於其他地級市,經濟比較落後,基礎差、家底薄。
打個比方,省城之江市的房地產價格已經極高,可以直比京城的房價,然而信元市、雲龍市市中心的房價卻還在六千元左右,差距非常明顯。
在實施三零五項目後,因為省財政廳的製肘,這兩個市在資金投入方麵也出現了問題。
雖然想盡辦法,但是仍然排名居後。這裏麵既有客觀上的原因,也是兩位市長排隊之後導致的必然後果。
可是陸陽伯的一番話,卻堵住了康光遠的嘴巴,令他難以為兩人進行開脫。
要知道,年初在部署三零五項目的時候,各地市領導可是簽了軍令狀,完不成項目進度的領導,極有可能被調整,這是陽謀,卻比陰謀更加危險。
康光遠笑了笑,出人意料地說道:“陸陽伯同誌說的對。幹事業不能強調客觀理由。三零五項目是我省重點工程,有條件要上,沒有條件製造條件也要上。”
“鄭秘書長,你回頭打電話進行催促。如果明年上半年,他們不能迎頭趕上,市府主要領導就要負責任,該調整的就調整、該下馬的就下馬。”
說完後,他喝了一口水,接著說道:“好了,進行下一個議題。”
大家麵麵相覷,覺得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康光遠今天一反常態,似乎已經做好了揮淚斬馬謖的準備。
可是今時不比往日,他本來就已經居於下風,若是那兩位市長被調整,那麼他的處境就更加困難了。
省委副書記湯陽平麵容嚴峻,拿筆在本子上寫了幾行字,又抬起頭,看了看康光遠和陸陽伯,就拿起手中的材料,照本宣科地讀起來。
他的語速極慢,聲音平淡得不帶有絲毫感情色彩,正如那張毫無特色的臉龐一樣,可明東省的領導幹部,自上而下,卻沒人能夠忽視湯陽平的存在。
康光遠今天在會議剛開始就進行了妥協,讓大家都感到意外。
在接下來的議題討論中,就相對平和了許多。
雖然也有些爭論,但都控製的比較好,沒有人表現出過激的情緒。
張東峰自始至終,都沒有發言。他原來準備好的發言內容,由於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並沒有講出來。
他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傾聽和觀察上。通過常委們的一言一行,分析著他們的心態和思維方式以及一些更深層次的東西。
會議結束後,大家收拾著東西離開。
張東峰剛走到樓梯口,就接到了康光遠打來的電話,便來到省委書記辦公室。
秘書慕良哲沏了一杯茶就轉身離開,順手把辦公室的門帶上。
康光遠坐在寬大的辦公桌後,笑道:“怎麼樣?”
張東峰笑著回應道:“印象深刻。”
“噢?”康光遠聽了,感興趣地問道:“說說看,如何印象深刻?”
張東峰避重就輕地把三零五項目的重大意義講了講,又討論了其他幾個議題,將提前準備好,卻沒有在會議上發表的意見講了一遍,其中不乏一些數據作為佐證,顯得條理清晰、論據十足。
讓康光遠聽了不住地點頭。
當然,康光遠想了解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在陸陽伯與他的爭鬥之間,張東峰真實的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