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交通局當然隻能把客運許可頒發給具有營運資格的客運公司,可絕大多數客運公司自己並不投資購買客車,而是讓一些大大小小的個體車輛“加盟”,客運公司獲取管理費,而客車老板則自負盈虧。
有資金實力營運客車的老板不少,但能夠有效管理線路的老板卻不多。
為了避免被滋擾,絕大多數老板都願意和某些犯罪團夥合股。他們之間分工明確,台麵上的老板負責規範經營,犯罪團夥維護壟斷市場的經營秩序。
清元縣曾經發生過出租車司機圍堵縣委縣府大樓的群體性事件,原因是一位出租車司機被一位客車乘務人員打了。
很多人都心知肚明,這位“乘務人員”的行為是當地某個犯罪團夥授意的。
桐胡縣的米粉批發曾經被某犯罪團夥所控製。
桐胡縣的老百姓喜歡吃米粉,尤其是早餐,米粉的銷量極大。可以想見米粉雖然不起眼,但利潤卻可觀、有保障。
然而,全縣大部分米粉都來自於縣城幾個大型的批發店。這就意味著隻要控製了這幾家店的米粉銷售,全縣米粉的壟斷利潤就容易獲得。
當地犯罪團夥派幾個混混上門給這幾家店的老板“做工作”,要求每斤統一提價一元。這一元的額外利潤交給犯罪團夥。
這額外增加的錢,在無形中增加了米粉店的實際利潤,也增加了老百姓早餐的負擔,犯罪團夥卻從中獲取了可觀利潤。
土石方工程的利潤上升,則與近些年來縣城房地產熱有直接關係。縣城房地產除了一兩家外來大公司外,很大一部分由本地資本投資的房產公司進行開發。
無論是本地資本還是外地資本,其大多數下遊產業土石方工程都由具有犯罪團夥背景的公司來承擔。
土石方有兩個直接相關的壟斷業務:河砂石開采和拆遷。
河砂石開采是土石方工程的重要基礎,之所以容易被壟斷,與這一產業的資源稀缺性有關:它同樣受到相關部門的嚴格控製,一般老板難以進入這一領域。
至於拆遷業務,大家心知肚明,因為隻有暴力才能“突破”釘子戶抗爭難題:在機關單位對於使用暴力越來越慎重的情況下,拆遷公司的非法暴力已經成為一些地產商的依靠。
犯罪團夥要長期生存、“發展”下去,需要解決幾個問題。
一是來自團夥內部的鬥爭。團夥之間、老大之間,如果競爭失序,就有可能兩敗俱傷。
二是來自精英網絡內的變化。一個老大過於囂張,或其保護者意外落馬,都有可能招來滅頂之災。
三是來自產業經營的能力,如果經營不善,也可能導致犯罪團夥難以為繼。
一般而言,在縣城中,總會有幾個相互競爭的團夥勢力,他們之間呈現出不同的關係。
如果隻有一個老大,則老大需要處理其內部不同力量之間的關係,也需要審慎處理代際交替危機。
如有幾個勢力相當的老大,他們很可能劃界而治,不同的地域、不同的產業由不同的人馬進行控製。
最後,周潛龍說道對於這些犯罪團夥進行打擊,怎麼能說是做秀?做假?
退一步說,就算是作假、作秀,是搞業績工程,那我要說,義東市的老百姓,肯定歡迎這樣的業績工程,歡迎這樣的作秀。
盡管周潛龍覺得自己的這些話對省城的調查組應該可以起到一定積極作用,同時,他也相信這類調查,調查組成員往往戴著有色眼鏡,不在於被調查對象說了什麼,而在於調查者需要什麼。
調查尺度的把握,完全不在談話對象,而在談話者的主觀傾向。對於這次調查,周潛龍絲毫不覺得樂觀。
幾天後,就像神秘到來一樣,省城調查組又神秘離去。
周潛龍甚至不知道省城調查組是什麼時候離開義東市
奇怪的是義東市委市府竟然風平浪靜。
讓周潛龍感到驚訝的是,他居然聽到一種傳言,說是這個調查組,實際上是張東峰自己向省城要求來的。
聽到這種傳言,周潛龍真想放聲大笑,說這話的人,實在太弱智了吧?
張東峰正處於仕途最艱難的時期,省城調查組讓他如此狼狽、如此被動,他會主動請一個調查組來給自己製造麻煩?
如果真的這樣做,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張東峰為什麼要這樣做?
當然,張東峰的情緒沒有絲毫變化,一如既往地忙著各項工作。
最不安的倒是周潛龍,他似乎被人遺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