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肅自然是料到鄭汝成會因為這件事來發問,他不疾不徐的說道:“正是因為這件事另有隱情,而這人犯可是舉足輕重的證人,所以我才決定將其帶回北京,當著國會的麵來置一個公道。更何況繼續把人留在上海,能有什麼作用?就算審問出什麼線索裏,外麵那些懷疑人照樣還是會懷疑。”
鄭汝成原本不想管這件事,無論袁肅折騰成什麼樣子,到底還是北洋政府來收拾殘局。他之所以要為這件事操心,關鍵還是覺得袁肅最近在調查槍擊案方麵實在太離譜,都這麼多天過去,人關押在警察局監獄裏一點動靜都沒有,警察局長吳世森還說袁肅特別交代不準對這些人用刑。這到底是什麼回事?
他不在乎這次刺殺是針對誰,哪怕是針對宋教仁也無所謂,但若是袁肅非要把事情弄得這麼複雜又這麼露骨的話,到時候自己豈不是連一點準備都沒有?
“哎呀呀,我說袁公子,你我都是自己人,咱們也沒必要遮遮掩掩。若是這裏麵當真有文章,還請你先知會一聲。不管是什麼情況,也不管是不是大總統的意思,隻要是為了咱們北洋好,一切都好商量嘛。”鄭汝成沒什麼好耐性,索性扯開了話題直接說道。
“鄭大人,你這話似乎不妥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不過也請你明白,此次槍擊案斷然沒有任何關聯,純粹是針對我袁肅個人的事件。”袁肅聽完鄭汝成的話,表情略微變化了一陣,隨即用一種嚴肅的口吻說道。
他從鄭汝成的話中已經聽出了倪端,愈發證實了自己之前的猜想,鄭汝成果然是不想要讓宋教仁北上組織國會。
“不是,那,那袁公子你到底想怎麼樣呀?你可知道現在外麵傳的沸沸揚揚,稍有不慎必然會出大事。依我看,人犯還是留下來,咱們也不要再耽誤什麼了,該審的審,該打的打,大不了還可以讓國民黨的那些人親自參與審訊,到時候自然能水落石出。”鄭汝成先是一震,隨即很是機敏的轉口說道。
“該說的我都說了,即便要再審問,等到北京也是一樣。不過……”袁肅故作猶豫,支支吾吾了一陣之後,還是賣了一個關子。
“不過什麼?袁大人到底有什麼擔憂?”鄭汝成趕緊問道。
“雖然現在調查沒有任何進展,不過我推測這件事或許與國民黨有關聯。鄭大人試想,事發之後無論我們如何解釋,國民黨人都咬定這件事另有隱情,哪怕他們沒有直接說出是什麼隱情,但顯然是不信任我們。他們的反應難道不是太過分了一些嗎?”袁肅如此說道。事實上他隻是想敷衍鄭汝成,不希望對方再在這件事上糾纏,所以才把這件事推說到國民黨身上。當然,這也不能算是栽贓嫁禍,一則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二則國民黨的反應也確實很詭異,他最多是實話實說罷了。
“袁大人,你當真是這樣想嗎?”鄭汝成有些驚訝,語氣很快的問道。
“難道鄭大人你還看不出來嗎?國民黨人的反應實在有些太誇張了,不是嗎?”袁肅讓語氣顯得斬金截鐵擲地有聲,就彷佛是不容置疑一般。
“袁大人言之有理,如此說來,袁大人就是要把人犯帶往京城,揭露此次陰謀?”鄭汝成故作恍然大悟一般的說道。
“不能這麼說,首先我剛才的話僅僅是猜測,再者究竟是不是陰謀,又或者到底是什麼人所為,都需要給一個公開的結果,所以我才認為應當將人帶到北京。到時候一旦有結果,彼此雙方都無從抵賴,就算沒有結果,也能在表麵上顯得更隆重一些,算是平複一下國民黨人心中的怨氣。”袁肅似是而非的說道。
“這……唉,袁大人,就怕國民黨人不會賣賬,相反還會誤會你的意思呀。”鄭汝成見袁肅根本沒有下定決心把這爛攤子全推向國民黨,不由又露出擔憂的樣子。他心中自然是有自己的想法,不管這些刺客是什麼來頭,又有什麼樣的陰謀,隻要交到自己手裏,半天之內就能給裁定一個結果。
之前他倒是沒想過把這件事全部推脫到國民黨身上,然而現在經袁肅這麼一說,自己反而認為這是一個好主意,一方麵能讓國民黨人自己蒙羞,另外一方麵還能挑起國民黨內部矛盾。當然,就算再不濟,沒能讓國民黨內部發生爭鬥,也能讓南北的矛盾加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