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集書與著書不同,如張、劉、李、朱發前人未發,乃獨得之見,真可愛而可傳也。若某所集,不過古人陳言而類次之耳。放下筆墨,己不識其中意義者有之;若任為己見,冒負虛名,深可慚懼!況病骨棱層,未嚐見諸躬行。唯一念好生,欲與同誌共守內外門戶,不致差謬太甚耳。若必欲知之真而行之熟,惟子與盧友尚其勉之。
盧子又進而言曰:藹質弱且鈍,敢丐一言為約,曰:不欺而已矣。讀《入門》書,而不從頭至尾靈精熟得一方一論,而便謂能醫者,欺也;熟讀而不思悟融會貫通者,欺也;悟後而不早起靜坐調息,以為診視之地者,欺也,診脈而不以實告者,欺也;論方用藥。潦草而不精詳者,欺也;病愈後而希望貪求,不脫市井風味者,欺也!(蓋不患醫之無利,特患醫之不明耳。)屢用屢驗,而心有所得,不纂集以補報天地,公於人人者,亦欺也。欺則良知日以蔽塞,而醫道終失;不欺則良知日益發揚,而醫道愈昌。欺不欺之間,非人之所能與也。
明善乃相率而拜曰:敢不矢心立誌,以承先生之德教哉?於是袖盧子錄稿之半,以歸於建寧,而托時思繪寫校正,將以傳於通家楊子幹、子柱,餘子允龍,李子,並親友之相信者雲。時己卯仲春稿也。
萬曆庚辰仲春初吉南豐健齋李梃謹書。
引
客有窺甕牖而誚之曰:子值離索之失,而考諸《素問》、《玄語》,知本者歟?曰:本,身也。枝葉,子姓雲仍也。欲枝繁實茂而不先培其本,智乎?身病多矣,遍百藥而不竟痊,必所嚐湯液而猶未達。其所以倏爾閉戶四祀,寓目古今方論,掄其要,括其詞,發其隱而類編之,分注之,令人可讀而悟於心,臨證應手而不苦於折肱,沉潛之下,因以洞察纖,曲全生意於霜雪之餘,正以祈三春之敷榮也。不然,以司馬氏之《通鑒》,而猶自謂枉卻精神,某曷人斯,而敢擅藝自成哉!客曰:然。第世人血脈同而受病異,或因稟受,或因染襲,知大黃可以導滯而不知其寒中,知附子可以補虛而不知其遺毒,子能一一救諸?曰:誌也!未能。敢不瞑眩藥諸身心,以立萬世支本,而後謀諸仁人也。客曰:勖之。
萬曆乙亥仲春上丁日南豐李梃謹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