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冬去春來,時光像流星一樣轉瞬即逝。學校正在緊張的籌辦一年一次的運動會,各個班級都在挑選有特長的同學為班爭光。蘇涵正是這個可以爭光的人。
“老二,你能不能再報個男子八百?”身為班長的郎群期待得看著蘇涵。
“我跑不了八百,我隻能短跑。我可以再跑個四乘一接力。”
“就這麼定了。對了,還有那個文藝類的就拜托你了,明天把咱班的節目流程和中間的串聯詞交給我。”
“好。”
二
我叫韓旭,像我的名字一樣,我是個含蓄的人。每年一次的運動會是學校裏最重大的事情,可是對我而言卻毫無意義。我不會跑,不會跳,不能像運動員一樣帶給全場同學激動,呐喊。但我並不平凡,我是大家口中的校花。我並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裏美,短頭發的我或許會有一絲清秀的感覺,但我從不認為自己可以美到校花的程度。我與他,還差的太遠。
他是個優雅的人。
他父親是一所大企業的董事長,他是獨生子。對於他的家世所有的女生都很清楚,而我卻隻知道這些。
但我知道,他有一張冰雪一樣的臉,劍刃一樣的眉,劍光一樣的眼睛,冷若冰霜,卻與生俱來一抹陽光一樣的微笑,那麼暖,那麼溫柔,那麼優雅。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冬季,課上語文老師請他來我們班級讀他寫的作文。之前無數次聽到他的名字,無數次聽到老師泛讀他的文章,卻從沒有見到過他的本人。
我記得他拿著作文站在講台上,頎長的身體像用直尺畫出來的線,動作優雅得攤開稿紙,聲音像陽光一樣溫暖強烈。我聽見身旁的女生在交頭接耳,議論著他父親的車值幾百萬,他家裏到底有多少錢。
而我看到的隻是他,此刻的他,動作優雅,氣定神閑……
我沉浸在他富有磁性的朗讀聲中,貪婪的體會那深奧得理解不了的抒情字句,陶醉在他情書般水一樣的文字裏,腦子裏蕩漾著花季少女的小幻想。幾乎要閉上眼睛,仿佛閉上眼睛仍可以看見他冰雪一樣精致的臉。
一個紙團打中我的臉,我知道,又是他!
喬治偉是這個學校裏的小混混,老師早已對他放棄治療,可他為什麼就總是不對我放棄治療呢。
矮個子,黑皮膚,三句不離媽了逼,渾身的痞子氣息,身體每時每刻都在蠕動……可是他人員卻很好,似乎男生都以此為榮,我卻怎麼也欣賞不了這種美。
不過他倒是有一技之長,他很擅長短跑,據說拿過市裏男子二百米的冠軍。
今年運動會男子短跑項目的最大看點仍然是他和蘇涵的較量,大家已經在下注。明顯蘇涵的票數數倍於喬誌偉,因為他獲得了所有的女生票。
“我晚上要跟兄弟去市裏泡吧,你要買什麼東西嗎?我可以幫你帶過來。”
“不用了,謝謝”我每一次用一樣的五個字回複他,而他卻還是樂此不疲的問。
“他這個作文是抄的!相信我,我看到過!”
青春裏總有個人會站在一個神聖的位置,那裏純白如雪不可侵犯。蘇涵就站在我心中那個地方,幹淨如雪,寧靜如霜。我遠遠的觀望不敢涉足,生怕留下腳印,即便是最美的腳印也是汙染。這裏有他就是最美,有了他就已足夠。而喬治偉這句話無疑是一個沾滿泥巴的黑色的腳印,他髒了我的雪地,髒了我的幻想,我絕不容許!
我與他爭執起來,憤怒充斥了大腦,竟忘了是在上課。
“韓旭!你跟他聊什麼呢!你認為自己寫的比蘇涵好嗎?”
我的血一下子全部衝上大腦,手腳冰涼,臉卻熱得快要炸開了,我無地自容,頭腦已經發暈。我偷瞄講台上被打斷的蘇涵,他從容的聽著老師對我的訓斥。
他在看我,目光相遇,一秒鍾。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像一道陽光,卻一刹那刺穿我的五髒六腑。我瞬間躲開,任火燒到臉頰燙得刺痛。
原來我一直怕光,原來我一直陰暗。
羞愧,懊悔,憤怒,緊張。我用盡全力的猜測他的心思,是嘲諷還是輕蔑,是厭惡還是鄙夷。而他繼續拿起稿紙,依然優雅的朗讀,好像什麼也不曾發生。
他從來就是我的神話,而我卻是以這樣的方式闖進他的視線,我不甘心,我好委屈。
我要辯解。
他讀完了文章,鞠個躬,然後依然從容的走出教室。像風,像夢,像蘇涵。
那一堂課我不知道是怎麼度過的,喬治偉不斷的和我道歉,傳來了幾十個紙條,我一條也沒有打開。此刻我隻想把他的頭擰下來送給蘇涵向他澄清自己……
可我是女生,他一定不喜歡這麼血腥的女孩子,他那麼優雅……
終於等到下課鈴響,我衝出教室去找蘇涵。我不知道哪來的勇氣,連看他一眼心都要爆炸的我,此刻怎麼會如此勇敢。可是我不管,我隻是不想遺憾。他已經初三就要畢業,或許我以後再也見不到他。我不要給他的唯一印象就是課上和別的男生聊天,我不想讓他記得我在他朗讀範文時沒有聽講,我明明聽的那麼認真!
我一步又一步的走,離他的班級越來越近,離他越來越近,離他冰雪一樣的臉越來越近,離他的聲音越來越近……我是去找他的,我是專程去找他的,我要跟他說話了……
我緊閉著嘴巴不讓心髒跳出來,我睜大眼睛不讓自己暈倒。仿佛走遍了千山萬水,我終於走到了他的班級門口。
“同學,蘇涵在班級嗎?”聲音顫抖得像是在唱歌,麵對著這個帥氣的學哥我竟也不敢抬起頭來。因為我知道,他認識蘇涵。原來和認識蘇涵的人說話都是挑戰。
“老二,有個美女找你,老二……老二!他不在班級,你有什麼事就跟我說吧,我是他大哥。”
失落,還是解脫。說不上來,感覺像心中的一塊石頭終於落下來,卻砸痛了心髒。
“哦,不用了,我……我再來找他吧”
“那好吧,你哪個班的,等他回來我讓他去找你。”
“不用不用!”我連忙的推辭,隻有和尚去拜佛,哪有讓佛去拜和尚的。“我再來找他就好了”,咦,我怎麼成了和尚了?沒見到他,我卻有情緒在心中調侃一下自己,雖然沒見到,但就是很輕鬆,就像一種責任推到了別人身上。
來找他,出於理,害怕找到他,出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