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張小敏不堪老九酗酒後對她的毒打,從銀行取出僅剩的8萬元現金,和21歲的山東小夥計黃勝雙雙私奔了。她走的時候本想到鄉下接小四輩兒一起走,沒想到,老九先趕到了,老九知道她要來拉小四輩兒,他等候著她的到來。
她一進村遠遠就看見老九那輛破大發車,她立即躲閃開,心裏哆嗦著,尋思索性自己跑吧,好在小四輩兒也大了,老九也認這個兒子,估計兒子不會受什麼委屈。
她這才橫下心來和黃勝南下去了廣東。她想,等有機會再來接小四輩兒走。
令她想不到的是,這一走竟成了和小四輩兒的訣別。
老九看見了張小敏,沒追過去喊住她,他拉過小四輩兒,手指著他媽和那個男人對他說:“小四輩兒你看見了嗎?你媽媽不是個好女人,他跟別的男人私奔了,不要你和我了。”小四輩兒半信半疑,看著媽媽的背影。他看見從村外的樹林裏鑽出一個男的,挎著他媽媽的胳膊走遠了,他認出那個人就是他家攤上的小夥計“小山東”。
“有媽沒媽不都是一樣嘛……”他心裏想著,茫然的眼神中顯得有些平靜,已經扭曲的心靈卻有些焦躁不安。
老九繼續對小四輩兒說:“你媽是嫌這個家窮才這樣狠心腸地拋家棄子的。”他看了看小四輩兒的表情繼續說,“狠毒莫如婦啊!她他媽的還偷了你8萬元的養育費呀兒子。”不管怎麼說,她走了,小四輩兒還不知什麼時候才能見到母親,沒有了母愛他又感到一種無助和孤獨。他恨恨地想,如果我有一天碰到那個小夥計非親手宰了他不可。
老九告訴小四輩兒不要再回市裏了,他準備出去幹大事。
他讓小四輩兒繼續跟爺爺和奶奶一起生活。爺爺和奶奶無力對他管教,對老九說:“你兒子我們老兩口可管不了,你還是把他帶在你身邊吧。”“嗨,有口吃的喝的不就得了嗎?又沒讓你們像養貓似的!”老九心裏不耐煩,對爹娘說。
老頭說:“你兒子的這個德行,關在籠子裏也是隻野狗,蹲不住性子,撒出去就是瘋狗,逮誰咬誰,禍害人!”“瞧您說的,農村這麼大,他撒野能撒到哪兒去?”老九勸說著。
“好吧,他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吧!”老頭無可奈何地說,“反正出了事,我可不兜這個責任!”小四輩兒心想,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自由的人,你們誰也別管我,我也用不著你們管。就像爺爺家房頂上那棵從瓦片兒底下鑽出的小樹,在有人氣的地方沒有人氣地活著。
那棵小樹,在雜草叢中挺拔而扭曲,在扭曲中延伸,在延伸中扭曲。小四輩兒很愛看這棵小野樹,從屋外正麵瞧過來,看上去很美。
一個大約50開外的算命先生在門前駐足仰望著房頂上那棵小歪樹,足足站了一個鍾頭沒說話,嘴裏卻不知在叨叨什麼鬼話。小四輩兒的爺爺看那算命先生就堵心,怕他念損,就揚揚手把算命先生轟走了。那個算命先生走時還唉聲連連的,不知看出什麼名堂來。小四輩兒的爺爺不信邪,罵了一句:“神經病!”小四輩兒一個人在鄉下,已經是地方上的一霸了,人們稱他人小鬼大。大人們在管教自己的孩子時,常常把他掛在嘴邊:“你還不聽話,你想變成像他那樣沒人管的野孩子、沒爹媽教的黑種怎麼的!”他每到一處,人們都給他白眼和指指點點。沒有人敢理睬他,他像一隻四處亂竄亂咬人的野狼野狗,人們見了他都自動閃開一條順氣的道,讓他自己徑直走,他受到了孤立還自得其樂,覺得這是自己的“點兒”高。他孤芳自賞,一連幾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他房間的玻璃窗戶上整天閃爍著藍色的光輝,那是他躲在家裏天天看錄像和光盤。
小四輩兒已經不是單純的調皮了。他心中突然升起一團火,一種無名的愛和恨的火種。在他心底憤憤地燃燒著,蠢蠢欲動。這團蠢蠢欲動的火苗不知向哪裏蔓延才好。
人們不知道,爺爺和奶奶也不知道。人們也並不想知道,知道了會引火燒身。
因為他是野火。
2
這些天,小四輩兒的主要生活內容幾乎就是看電視和錄像。火爆血腥的武打場麵和驚心動魄的破案追匪影片令他不禁手舞足蹈躍躍欲試。他尤其愛看外國電影裏的綁架案類的故事片兒,覺得這些影片很刺激,能給他自卑的心理帶來很多自信和力量,也使他從中獲得了平時沒有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