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平把打火機攥在手裏,掂量著這份禮物的分量,尋找和理解這裏的含義。
李仲平抬起手,打著火,愣神地望著不熄的火苗,在有氧氣的空氣中奮力向上躥著,隻要堅持住不鬆手,光亮的希望就不會滅。
“啪”,李仲平突然關掉,在手心裏攥了攥,熱得有些燙手,在手裏揉了幾下便放進口袋裏。
4
從西部回來,他們抓緊結案和清理後期工作。對贓款問題,史偉力心中已經有底了。
肖飛很願意退賠,但所偷錢物大部分都已揮霍,剩下的給他母親看病了。他母親一個星期要輸一次液才能維持生命。
李仲平問他:“你最多能拿出多少錢來退贓?”肖飛說:“最多能拿6000元。”他還說,“我偷東西我不是人,我知錯了,你們放心,我會想盡一切辦法退還的。”李仲平接過6000元,把4000元遞給小西說:“把這錢發還給第一家被偷的李奶奶,要親自遞到她手裏。”把剩下的2000元遞給史偉力說:“你看怎麼辦哪?不夠數。”史偉力一看樂了,興奮地說:“好哇,順水推舟,既然都有毛病嘛,那就該整的整,該治的治,一舉兩得!”李仲平聽不明白,疑惑地看著他。
史偉力把2000元錢還給了肖飛,悄悄對他說:“這兩起案子你得自己背著,其他都算你揭發檢舉了,對減刑有好處……我不說你也明白,你好自為之吧。這錢是念你一片孝心,給你留點兒,反正也是要判刑的,剩下的留著買點什麼,在裏麵好好改造,爭取重新做人。記住啦!”肖飛“咕咚”跪在地上給史偉力“當當”磕了兩個響頭:“史伯伯,我他媽的這輩子要是再偷東西,下輩子變成豬……我,我嘛也不說了……”他眼裏含著淚,緊緊攥著手裏的錢。
“不過,史伯伯,我還是求您了,別讓我進去行嗎?”他乞求著,他雖然需要錢,但更不想進去。
“為什麼?”“我、我媽不能沒有人照顧啊!”“不是有你弟弟嗎?”史偉力脫口而出。
肖飛哽咽著說:“我弟弟得念書啊,我媽媽得有人伺候呀……
我、我還得給翔翔掙錢他才能念書……”說著眼淚噗噗直往下掉。
“現在想你弟弟和你媽啦,早幹嗎去了,你先進去再說吧,我們慢慢再想辦法給你辦出來。”肖飛蹲在地上默默哭泣。他萬念俱灰,苦惱和惶惑一齊湧上心頭,他不怕自己被判刑進監獄,怕的是可憐的媽媽沒有人伺候,沒有人給把屎把尿;怕的是如果一旦他進了監獄,弟弟肖翔的學就上不了了,他突然想起媽媽那眼神,她每次看到弟弟趴在床邊寫作業時,就流露出一種安慰和希望,她對自己的生命已經沒有什麼希望了,而她生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一個喜歡上學的孩子身上。雖然肖飛不愛學習,是個野孩子,但他能夠犧牲自己的一切維持這個家庭的日常生活,這個家每個細節都離不開肖飛的操持。
肖飛想到這裏,腦袋嗡嗡作響,頭都要炸開了。他痛苦地蹲在地上左右為難,眼淚一串一串往下淌。人們從他身邊輕鬆走過時,帶起的過路風撲在他的臉上,就像是一道道傷心的痛,他用手捂著臉,把頭埋在膝蓋上,不讓別人看到他這種令人憐憫的樣子。
王四嬸在值班室等了幾個鍾頭了,終於把史偉力等出來了。她賠著笑臉問:“史探長,我那份錢什麼時候發還哪?我還等著用哪。”史偉力鄭重其事地通知她:“四嬸,對不起,您的願望恐怕實現不了了,案犯沒有能力返還贓款,等待他的是法院公正的判決,讓他好好勞動改造吧。您就死了這份心思吧,錢,已經被他的刑期抵消了。”王四嬸慌了神,驚叫:“哎,哎呀呀,那、那李奶奶怎麼就給了,我的沒給呀,啊?”史偉力的表情嚴肅而又詭異,對她說:“李奶奶家是在您前邊被盜的,先來後到嘛。”“不對!我的損失比她大,還是我提供線索破的案呢。”王四嬸不甘心。
史偉力帶有諷刺的口吻說:“沒錯,要不是您提供線索,您家的案子怎麼會破呢,對吧?”“那,那,那……什麼……什麼錢,錢哪……哇啊……嗚嗚嗚……”王四嬸突然聞出味兒來,撒潑大哭起來。她的哭是無望的哭。
“哭什麼,案犯不是給您逮著了嗎,你哭啥?”史偉力厭惡地看著她。
“逮著有什麼屁用啊,我的錢哪……你給我錢……”她拉著史偉力的胳膊不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