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初期,人民政府把這一帶與這家大宅院及不相稱的篷戶區改建成工人新村,5號院就這樣也成了民宅。人民政府把這個院子分給無房的窮苦職工住。半個多世紀了,幾經滄桑幾經變遷,這裏的人家換了一茬又一茬,老住戶已經不多了。
史偉力對這個院子並不陌生,曾經和這個院子的人打過交道。這段時間,房地產開發商準備在這裏建公寓小區,鬧得人心惶惶,家家戶戶忙著準備搬遷。
他們在門口撞見老地主牽著狗溜達,史偉力問他:“哎!有嘛新情況嗎?”老地主看了一眼李仲平說:“我不是告訴過你們嗎,鐵道外偷我煤場的乞丐,天快涼了,這些日子還得偷。”李仲平說:“知道了。”史偉力也說了聲知道了,便一同進到院子裏。
史偉力趾高氣揚地在院裏院外轉了兩圈,又在被盜的李奶奶家屋裏屋外轉了幾圈。從留下的痕跡和現場判斷,他馬上就意識到,這個案犯歲數不大,準是這裏的熟悉人幹的。
一提起丟失的4000元現金,李奶奶就難過,她總是叨叨:“這年頭,我一個老婆子平時吃齋念佛就靠這點積蓄應急呢,我閨女單位不景氣剛被裁下來,到現在還沒工作沒飯吃呢,要是有個好歹,我可怎麼辦喲!佛祖保佑哦,我可沒得罪什麼人哦!”李奶奶過去是這家老宅主人的小丫環,她是這個大院最老的住戶之一。她信奉佛教,是這一帶有點名氣的居士,她心慈麵善,不招災不惹事,有時還用學過的推拿按摩醫術給周圍的人治個腰酸腿疼、受風傷筋之類的病痛。她還經常給來求醫治病的人講她的那套“厚道”哲學。所謂“厚道”就是做人要有人情味,不能太“薄”,要“厚”。不“厚”就沒“道”的道理。民警們時常慕名而來,請她老人家給調治一下,李仲平和史偉力也不例外,經常光顧這裏,和老太太很熟。她是這個院裏,也是整條胡同公認的德高望重的好老太婆。
附近地區的人們誰家有了喪事,她也樂意去操持,請些居士來幫人家念經超度。
史偉力沒理她,怕勾起她的情緒不好勸。史偉力有個習慣,他在辦案中認真不苟,多麼熟悉的人也隻是冷冷地哼一聲,就算打了招呼。他不想浪費時間,他說過,在這種時候你要是給好臉子,被害人會跟你嘮叨個沒完,淨是些沒價值的東西,影響偵察思路,耽誤工作。
案犯是用磚頭打碎玻璃伸手進去拉開插銷進屋偷的錢。在抽回手時不小心把手劃破,他估計是手背部。李奶奶家斜對麵的鄰居是王四嬸,王四嬸是發案時這院裏唯一在家的人,她一定看見了盜竊分子作案。王四嬸顯得很慌張,當即矢口否認,說自己在家睡覺了。
“大上午的睡哪門子覺?”史偉力冷冷地瞟瞟她,再看看窗簾。
李仲平在一旁冷眼觀察,心想,這個王四嬸平時就愛打聽個事,看個熱鬧,傳個老婆舌頭,怎麼她今天一點勇氣都沒有?
史偉力反複問了她幾次,她死說活說自己什麼也沒看見,史偉力不相信她的話,繼續問她到底看沒看見,並故意用刺激的話語說:
“四嬸兒,連小孩子都知道不說實話可要遭報應的啊!您就不怕報應,就不怕善惡輪回?”“去去去,上別處問去,哪兒那麼多鹹的淡的!”王四嬸很不耐煩,嫌史偉力囉唆,她沒好氣地說:“你少來煩我,我嘛也沒看見,嘛也沒看見!”史偉力知道她在嫉恨以前解決糾紛的事。
2
作為警察,史偉力有著職業般的疾惡如仇感,對違法犯罪行為極其敏感,也極其痛恨違法犯罪的人,就連那些不配合公安機關破案的人在他的內心深處都讓他反感。
跟史偉力工作過不去的人,他會忌恨在心裏,尋找到時機就不客氣。王四嬸也一樣,跟她過不去的人,她也忌恨在心裏,尋找到機會就報複。兩人的心理秉性算對上了。
王四嬸要在雜院中公用空地私自蓋一間小房,鄰居們不同意,尤其是馬家更不讓他家蓋,因為小房子一蓋起來就堵住了馬的進出的門。
王四嬸仗著自家在本地區是個人多勢眾的大家族,她買通了街辦事處城管和房管幹部,讓他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然後,就不管三七二十一蓋起來。當一扇牆豎起時,激起了民憤,不隻是馬家,李奶奶家也不幹了,其他幾家鄰居也不幹了,要求她拆,居委會馬娘她們也因此出麵幹預,調解了幾回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