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周未七國分爭,並入於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並入於漢;漢高祖長亭起義,一統天下,雖間有王莽篡政,然光武中興,傳至靈帝。
時靈帝繼位,天下多有異端,災禍連年,土地荒無,又政庭腐敗,閹宦專權,至使流寇四起,民不聊生。
至中平元年,钜鹿郡人張角、張寶、張梁兄弟三人訛言“蒼天已死,黃天當立”,遂趁勢裹黃巾而起,從者四五十萬,漢朝自此分崩離析,進入群雄割據時代。後經數十年的爭伐侵並,逐成三國鼎立之勢。如今,離先主昭烈白帝城托孤,已有一十二年整。
蜀建興十二年,魏青龍二年,諸葛亮再次上表北伐,出祁山之後與魏都督司馬懿對峙於渭水一帶,久不能勝,不覺已是八月入秋時分。
時近二更,蜀軍大營已是寂靜無聲,隻有巡夜軍士在營內走動。然唯有中軍帥帳之內,仍有燈光透出,內裏之人顯是仍未入睡。
帳內一人正伏案審批文書,燭火搖曳間,隱見滿頭銀絲,且觀其身虛體弱,顯是積勞成疾所致,此人正是蜀漢丞相武鄉侯諸葛孔明。
一陣緊湊的咳嗽過後,孔明拿起放在一邊的絲絹手巾,擦去嘴角血漬,忽感心煩意亂,於是搭上披風,步出營帳。
揮手止住正欲跟隨上前的親衛,孔明獨自一人行至火光不及的暗處,一陣夜風襲來,感覺徹寒入骨。緊了緊背上的披風,他抬頭仰觀夜空。良久,緩緩低頭,輕輕的歎了口氣,卻不想如此謹慎,仍是引來一陣劇烈的咳嗽。
此時,背上一陣輕微的拍打傳來,使他感覺舒服許多。待得咳嗽停止,背後那人道:“丞相,夜已極深,理應早點歇息,然何故在此歎息?”
聽得聲音,諸葛亮知道是自己麾下愛將薑維,於是也不加陷瞞,轉身無奈地道:“吾命危在旦夕矣。”
此話一出,薑維甚是惶恐,不安道:“丞相何出此言?”
微微搖頭,孔明道:“吾剛才仰觀星象,見三台星中,客星倍明,主星幽隱,相畏烈耀,其光昏暗,可知我已不久於人世矣!”
了解到事情原諉,薑維稍感安心,提議道:“天象雖則如此,但丞相何不用祀禳之法挽回之。”
雖知此議頗佳,然孔明心中仍有憂慮,道:“吾素諳祈禳之法,但未知天意若何。”說完略一停頓,低頭沉思後續道:“也罷,今次就估且一試。汝下去後安排甲士四十九人,叫其各執青旗,穿青衣,環繞帳外守侯,我自於帳中祈禳北鬥。若七日內主燈不滅,吾壽可增一紀;如燈滅,吾必死矣。適時閑雜人等,休教放入。凡一應需用之物,隻令二小童搬運即可。”薑維領命後,便下去準備。
時值八月中秋,是夜銀河耿耿,玉露零零,旌旗不動,刁鬥無聲。薑維於帳外引四十九人守護。孔明自於帳內設香花祭物,地上分布七盞大燈,外布四十九盞小燈,內安本命燈一盞。
所有一切停當之後,孔明於帳內跪天拜祝道:“亮生於亂世,本欲甘老林泉,然承昭烈帝三顧之恩,托孤之重,不敢不憚思竭慮,誓討國賊,以效犬馬之勞。不意如今將星欲墜,陽壽將終。隻得謹書尺素,上告穹蒼:伏望天慈,俯垂鑒聽,曲延臣壽,使得上報君恩,下救民命,克複舊物,永延漢祀。非敢妄祈,實由情切。”
拜祝過後,就於帳中俯伏,直至天明。次日扶病理事,然因年老體弱,且惡疾纏身,吐血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