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見過的,最大的一場雪。像是一場葬禮。
他蜷縮在雪地裏,冰寒透過他單薄的衣服,透過他赤紅的皮膚,像刀子一樣殘忍的切割著他的神經。他感覺好像有千百根針紮在他的脊梁上,痛不欲生。他的牙齒不斷地打顫,身周圍的雪初時被體溫融化,沒過多久卻又凝成了冰,冰淩順著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刺入肉裏,奪走他身體裏不多的暖意。時間緩慢的向前行駛,他暴漏在外的皮膚漸漸凍成了醬紫色,而痛苦漸漸退去,取而代之的是麻木,他已經感覺不到身體的存在了,這讓他好受很多,他臉上露出難得的笑容,盡管他就要死了。可他本就是來求死的,生對他來說已無多大意義,倒是死,能讓他,也能讓很多人解脫。他不畏懼死亡,他所經曆的要比死亡痛苦的多。他也並非是懦弱,並非是逃避,他這樣的人,早該死了,他死了這個世界會更加美好和諧。
畢竟,他是一隻食屍鬼啊。
於是他靜默的等待死亡的降臨,身體已經脫離了他的控製,思維也變得渾渾噩噩,意識正在從肉體上一點點剝離,用不了多長時間,他就能死了。
過往的一幕幕開始在他眼前重現。
他叫鄭濤。在他所經曆的大多數時間裏他都像他的名字那樣普通,不惹人注意。他出生在一個普通卻又幸福的家庭,父母都是工人,家裏雖並不富裕,但他的父母卻很努力的讓他有一個很幸福的童年,上學之後他則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學習成績一般,卻也從未幹過逃課打架這類的事情,在班裏很不起眼,他也有朋友,有死黨,有兄弟,有暗戀的妹子,可他並沒幹出什麼大事,甚至都沒敢向自己喜歡的女孩表白。很慫,很普通,很不引人注意。上學的時候再學校與家之間兩點一線,不上學的日子就和朋友一起出去轉轉偶爾也會宅在家裏。很簡單,卻又幸福至極。
如果沒有那一夜,他現在應該還過著以前那種簡單卻又幸福的日子吧?
可惜沒有如果。
他叫鄭濤。他是一隻食屍鬼。
在那一夜,他隻記住了兩樣東西,噴湧的鮮血和濃黑的夜。
那是他第一次殺人。沒有任何理由。
受害者是一對母子,母親年輕漂亮,有一頭烏黑的長發,即使死去之後也很美。孩子很小,很可愛,就是很鬧騰,死了之後就安靜多了。死屍比活蹦亂跳的孩子更招人喜歡。
在那個夜晚,他的世界變了,他無可救藥的愛上了殺戮和鮮血,他在黑暗中潛伏,一次又一次的殺戮,隻為尋求在鮮血飛濺的那一瞬間的美麗。
他是一隻食屍鬼。
所謂食屍鬼,是近些年在國際上出現的一個特殊名詞,用來指代患有精神類疾病TX病的人。tx症的臨床表現是:患者無故露出極強的殺戮傾向,在極短的時間裏形成極端扭曲的審美觀,以屠殺作為最高樂趣,將殺戮視為生命存在的唯一意義。tx的病因至今成迷,自從五年前在澳洲發現第一例tx患者以來,tx便像瘟疫班在全世界散播開來,大至美俄超級大國,小至拉美小國,上至聖國梵蒂岡,下至舊教盛行的非洲大陸,沒有一個地區,一個國家可以幸免。tx患者沒有特定人群,他們中有國家軍政要員,也有社會上的小混混,有年薪百萬的老總,也有工地上的搬磚工,有七八十歲的老頭,也有不滿十歲的孩子,tx患者囊括了所有職業所有年齡段且沒有任何規律。
它就像是惡魔手中的色子,誰也猜不透下一次拋出的會是幾點。
每天都有數以十萬乃至百萬的tx患者遊蕩在黑暗中,他們就像是地獄的先遣軍,滲透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他們貪婪的吞噬著生命,他們瘋狂地熱愛死亡、鮮血、屍體和慘叫。他們咀嚼著屍骨,期待著永夜。
對他們,沒有什麼比食屍鬼更合適的稱呼了。
於是“食屍鬼”一詞輕鬆取代“恐怖分子”“黑社會”“極端宗教分子”成為最令人恐懼的名詞,tx也成為二十一世紀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