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寶殤,
長安千裏歎洛陽。
空餘恨,
馬嵬坡下斷霓裳。
曆經了天寶之亂,大唐由盛轉衰,玄宗退位後新帝登基,朝廷雖然快速奪回了長安等要地,但放眼天下,很多昔日繁華的城地已是十室九空,餓殍遍野,部分叛軍分崩之後落草為寇,打家劫舍,更有枉法之官吏乘亂世之風行刀俎之事,大唐江山搖搖欲墜……
歲月迢迢,紅塵蕭蕭……如何平定這亂世,匡複江山社稷,儼然已經成為了舉國上下當前最要緊也是最重要的事情……
上元初年,立春剛過,月光皎,夜風涼……
宣州城西的石板長街,幾家晚鋪正抓緊掛著門板……
城西員外府,護院家丁門前內外分左右,夾出了一條通路,大紅燈籠亮的通透;由遠而近,一行人簇著一頂花轎子,頂著白月,披著紅綢,一步一悠的進了府門。
府中院內,各色賓客眾多,離大門不遠擺著一張江湖席,幾個道士模樣的人在此得著自在;這席間突兀著一個大和尚,瞅他身長十尺有餘,遠遠看去就如一座小山包一般,硬生生的戳在人群當中,甚為顯眼……
這大和尚時而站起,時而坐下,酒肉生猛入喉,幾個灰布粗衣的下人唯恐避之不及,一個個紮著腦袋,小心翼翼的在中間送著酒肉收著空盤。
離這城西員外府不遠有家驛館,此刻驛館的房頂之上,一少年側靠著屋脊,遙遙的望著那頂花轎子進了府……
觀此少年十八有九,身形不胖不瘦,不高不矮,身著白衣白靴白額帶,頭頂燕歸長發隨風擺;左手持三尺竹劍敲打著明月,右手將一壇濁酒攬在前懷……隻見他手一抬,壇斜酒出……那酒洗著月光,澆著惆悵……
少年一飲作罷,衣袖抹了嘴角,他緊緊地攥著那把竹劍,吱吱的聲響從手中和心底發出,似是在暗暗的下著什麼決心……
“白芷師兄!你又在偷偷喝酒了?坐那麼高多危險啊,你快下來吧……”
一聲輕喚斷了思緒,聞聲望去是個十一二歲的小丫頭,頭梳牛角辮,身穿紅花襖,手中的一串糖葫蘆缺著一顆,此刻正在她嘴裏嚼的起勁兒……
“臭薑皮,這大晚上的,你怎麼找到這裏來了,你就不怕被壞人抓走了賣錢嗎?快回家去找你爹!”
酒不醉人人自醉,夾著愁事,白芷的舌頭儼然有些不太利索了。
小丫頭嚼著嘴裏的糖葫蘆,含糊不清的說道:“爹讓我來尋你,他說你怕是會幹傻事,今晚保不齊要挨了揍……爹還說你和仙兒姐今生是有緣無分了,眼下填飽肚子才是最要緊的,爹還買了隻燒雞呢,可香了!”
白芷微微皺了眉頭,師父料到了自己走這一步,可這一步自己走的決絕,也走的無憾,自己絕不能眼看著仙兒嫁給那個糟老頭子而無動於衷,可這事隻能自己去,斷不能連累了師父和薑皮……想到這裏,他手中的竹劍漸漸不再吱吱作響,隨後打了個酒嗝笑嘻嘻的看著薑皮說道……
“好吧……師兄這就隨你回家,咱們吃燒雞!”
白芷把手中的酒壇子向旁裏一撇,彈腰起身,借著酒勁兒縱身一躍……終歸還是高估了自己這不入流的身手,腳下一滑,他整個人被倒掛在了樹上……
“師兄師兄!你莫慌,薑皮馬上去尋個梯子來搭救你……”
員外府中,劉瓦匠藏在賓客裏,他正是這轎中新娘的爹,按習俗來說他此刻可是不該出現在此的,許是放心不下什麼或是做了什麼虧心之事,他眼巴巴看著轎子進了後院,然後長長的出了一口氣……待今晚一過,他就能頂上這員外嶽丈的名頭了,他和身邊獻著媚的老嫗相視一笑,滄桑的臉上滿是得意與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