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詩語心中有著怨氣,可又知這個道貌岸然的家夥是絕不能公然頂撞的,他的手段可比說書裏的宰相厲害的多,才不會管你是不是老太婆。
而且自己的最終目的是要接近他、親近他,探聽他的秘密,現在是絕對要小心謹慎,不能現在就翻船,但是也不能一味由著他欺壓,怯懦無能,這樣也無法入了他的眼。
於是眼珠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她看著垂在眼前的寬大袖袍,就來了主意。
她裝作跪不住了,顫顫地往前傾倒,咯噔一下,袖子裏的瓜子嘩啦啦就撒了一片出來。
安詩語裝作誠惶誠恐的樣子,哆哆嗦嗦得往衣袖裏攏那些瓜子,一邊說著:“殿下恕罪,殿下恕罪,老身被宰相的氣魄嚇著了,失禮了失禮了。”
時承暄瞧她一眼,才跟頓寧說:“給她看座。”
頓寧搬了一張凳子放在牆角,安詩語又叩首謝恩,才小心坐了上去。又不怕死地嘀咕著:“老身可以繼續吃瓜子嗎……還是算了。”然後將雙手老老實實地擺正,像是很拘束的樣子。
時承暄依舊清冷和平靜,他說道:“若是真心地好那一口,本世子也沒那麼不通情理。若是有意隱瞞什麼,雖然說比不上欺君的死罪,但誰也不喜歡被當做蠢貨被耍不是。”
安詩語聽了心頭就咯噔一下,這麼快就被看穿了偽裝嗎,因為隻是比預想的提前,也不至於慌張。
便賠笑著說:“世子殿下火眼金睛,想必早就看穿我了,其實老……小人也沒打算瞞著殿下,隻是針對路人的障眼法。小人隻在臉上畫了點皺紋,卻沒畫脖子沒畫手,說話的聲音也沒刻意變化,其實小人是真愛聽書的,所以也學了說書人變聲的技巧,由此可證小人本來就不想欺瞞殿下的。”
“聽起來似乎有些道理。”時承暄微微笑了笑,又說,“那你學一個老嫗說話看看。”
“那要讓世子殿下見笑了。”安詩語試了試嗓子,啊啊呀呀幾聲,找到一個比較低沉粗啞的調子,說道:“這位小娘子俊俏的很,可怎麼如此傷心,說出來讓你奶奶我開心開心!”
頓寧在一旁聽了都噗嗤樂了。
時承暄卻很的忍的住,隻彎彎唇角說:“那麼你扮老是專門要做媒的嗎?”
安詩語回答說:“殿下您目光如炬肯定看得出我不是本地人,小人是從南梁來,半個月走走停停來到了漢平。盤纏有限,路上也得混口飯吃,偶爾發現做媒能拿到不少紅包,但是他們覺得年輕後生不穩重,所以我就弄了個這樣的打扮。這一路啊,小的也撮合了三四家姻緣呢。深深覺得,拋棄美貌也沒什麼,這是個對我來說特別有前途的職業。”
“聽得出來。”時承暄點頭,“如此巧舌如簧的人不當媒人可真是一大損失啊。”
“殿下過獎。”
“那麼,你是想怎麼將擷芳說於本世子,是誰指使的,還是你自作主張?”
時承暄問話的意思一直帶著笑意,安詩語卻是一點都不敢怠慢,小心地說:“誰也不會吃飽了撐了指使我做這種事情,還要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