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現在在做什麼?」
「問這個幹嘛?」
「沒幹嘛,隻是好奇。」
「有何貴幹?」
「真冷酷。唉,拿你沒辦法。」
「談工作?」
「對呀,大小姐。」
「對了,我真的已經成為守護者的成員嗎?」
「當然。為何這麼問?」
「因為……,好像都沒經過什麼資格審查之類的甄試。」
「傻瓜,怎麼可能有。這又不是應征工作,而且關於你的能力有多強,以前又有什麼豐功偉業,我們早就知道了。就是因為知道才會邀請你加入。」
「也沒有入會儀式之類的活動嗎?」
「像秘密結社的共濟會(Freemasonry)嗎?如果有的話,應該很好玩吧,可惜什麼也沒有。」
「不需要跟你以外的其他成員見麵嗎?」
「遲早要啦,萬一遇上我們倆無法應付的狀況時,應該會有人過來支援。不過暫時還不需要。」
「也就是說,我目前是跟你搭檔羅?」
「就是這麼回事,我們可是黃金拍檔喔。」
「總覺得有點不放心。」
「你別說這麼傷人的話嘛。」
「我問你,你對守護者的其他成員了解多少?對於組織本身的架構和曆史都很清楚嗎?」
「關心這種事也太早了吧,小可愛。」
「我當然會關心,總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就貿然入會吧。」
「哎喲哎喲,不曉得是誰說過自己會保護自己,一點也不擔心受騙。」
「你怎麼會知道這件事?你跟另一個男人一直保持聯絡?」
「他是我上司嘛。」
「既然如此,那我不是也有權跟那個人見麵嗎?」
「不行。」
「為什麼?」
「就立場而言,我是你的直屬上司,你隻要見到我,聽我的指示就行了。公司裏的女職員不也是這樣嗎?董事長和總經理不可能直接交代女職員做事,底下各自有組長和經理負責。」
「起碼剛入社時,聽過董事長訓話,也知道他的長相。」
「你算是中途錄用。對了,你會用電腦嗎?」
「不會,我沒用過。」
「這麼說,你也沒電腦羅?」
「我又用不到。」
「那,我們去買吧。馬上出發,我去接你。」
「不必了。」
「你無權拒絕,這是工作指令。對我們來說,電腦是必需品,手機也是。」
「為什麼?」
「為了收發工作資料。關於目標的詳細資料和作戰指令,總不能靠宅急便和快遞送吧?靠電話逐一交代誰吃得消啊。如果有了電腦,就可以利用網路寄電子郵件,事成之後也能立刻刪除。」
「這種事,我連想都沒想過……」
「你不用擔心,從安裝到使用方法,我通通教會你,而且服務態度親切又仔細喔。我一個小時以後就會到你那邊,你趕快去洗頭換衣服化妝等我吧。」
「這種天氣,出門前洗頭會感冒耶。」
「一個良家婦女,約會之前都要洗頭喔,小可愛!」
「你真固執。」
木戶浩一斜眼瞥見收起濕傘、鑽進副駕駛座的淳子,對她做出懊惱的表情。
「為什麼不穿我送你的衣服?」
「因為無功不受祿。」
淳子喀嚓一聲扣好安全帶,她穿著打折拍賣時買的人造纖維毛衣配牛仔褲、運動鞋。不過頭發倒是輕輕攏起,仿照那家精品店的女店員替她梳理的模樣,她覺得這發型正好可以整理一頭亂發,所以欣然采用。
浩一也穿著牛仔褲,不過價錢跟淳子身上的比起來想必多了一個零。他穿著米色的漁人毛衣,領口隱約露出花色襯衫,今天也把長發綁在腦後,不過可不像淳子那樣隨便用條黑色橡皮筋紮起,他用的是精致的彩色編繩,整體看起來比上一次更年輕。淳子忽然想到,兩人走在一起,別人大概會以為是一對姐弟吧?
今天從一大早就一直下著夾雜冰霰的冷雨,寒意似乎與日俱增,離聖誕節還有一個星期。電視上的一周天氣預報說,明天會放晴,可是未來還有一個更大的冷氣團朝日本上空移動,今年可能會有一個真正的白色聖誕,據說還會下大雪。
淳子公寓前麵的那條路很窄,浩一小心翼翼把車子倒退到大馬路。這期間,淳子又茫然地望著那個晃來晃去的小醜娃娃。車子上了大馬路以後,在第一個十字路口停下時,浩一出其不意地說:「喂,我說你啊。」
淳子毫無防備地轉頭問:「幹蘇?」
突然間,他的左手放開方向盤,繞到淳子的脖子上,把她用力摟了過去。由於身上綁著安全帶,淳子的身體幾乎沒離座,卻也動彈不得。浩一瞬間把臉埋進她的頭發,輕擁她的後頸,又倏然推開她,像使性子的小孩般嘟起嘴巴。
「搞什麼,你沒洗頭啊?」
她太驚訝了,一時之間說不出話。後頸的發根一帶,還留有好像被某種柔軟物按壓的觸感。她的臉頰發熱。
「咦,你臉紅了。」
號誌燈變了。浩一邊開車邊笑了。淳子勃然大怒,這次是氣得說不出話。「你在想什麼啊?」不管怎樣,總算擠出了這句話。
「什麼也沒想。」
他倒是一派輕鬆。淳子覺得,現在說什麼都不對,遂默默地把臉轉向副駕駛座的窗口。為什麼這麼生氣?為什麼會臉紅心跳?她自己也不明白。不,她覺得不明白最好。
「你生氣了?」浩一嘻皮笑臉地問。
淳子沒回話。
「你以前交過男朋友嗎?」
淳子保持沉默。
「我啊,以前有一大堆女朋友。」
淳子開始細數著打在車窗上的冰霰。
「我還蠻受歡迎的喲。情人節的時候,寄物櫃裏的巧克力總是多到滿出來。啊,我被送去就讀的那所中學,是國、高中一貫製的私立學校,校風算是蠻開放的,男女同校,不過女生的人數不多。」
是喔,淳子嗤之以鼻。浩一不在乎地繼續說:「可是,世事總是不盡人意。我第一次……,該怎麼說呢,第一次真心喜歡的女生,完全不把我放在眼裏。那是在我國二的時候,她是備受全學年男生矚目的校花,大家都很迷戀她。可是,我有自信,因為我也很紅。我以為隻是時間的問題,她遲早會被我追到手。沒想到,那個女生的意中人原來是學長,他是棒球隊的明星球員,長得還挺帥的,誰都不是他的對手。」
淳子停止數冰霰了。
「我呢,為了挽回劣勢,還寫了情書,花了好幾天的時間伏案苦思。把古今中外戀愛小說的名句全都拿來用。老媽看我整天黏在書桌前自動自發讀書,她還高興得煮了紅豆飯慶祝。」
淳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最後那天,我整晚睡不著,那封信寫得真精采,連我自己看了都感動得想哭,那可是我嘔心瀝血的告白。隔天,我當麵交給了她。沒想到,還不到兩天,那封信連拆都沒拆,就原封不動地寄還給我。」
淳子看著他。他也瞥了淳子一眼,又笑了。
「很過分吧。你不覺得她至少打開看一下?那封信又不會咬人。」
「女生可不會這麼想。」
「喔?是這樣嗎?」
「她可能覺得如果看了你的信,就會對不起她男友吧?我也不知道,不過十幾歲的女孩,或許會有這種老派的潔癖。」
「真的喔。」
「總比那封信被她拿去跟男友一起欣賞,一起嘲笑你好吧?」
「什麼!虧你想得出這麼惡毒的勾當?」
「我隻是想說,女生或許也有這一麵。」
正值年底,再加上天候不佳,一路上塞得很厲害。車子走走停停,小醜娃娃跟著蹦蹦跳跳。
「我當時很火大。」浩一望著遠方繼續說,「就對那個女生『施壓』。」
淳子嘴角的笑意消失了。
上次見麵時,浩一會說,自己在十三歲時發現擁有控製別人的超能力。如此說來,對那個女生「施壓」時,他應該還不熟悉如何操控自己的超能力。
「你太亂來了。」
「誰教她傷了我的心。」浩一說,隻有嘴角隱約一笑。
「結果呢?」
「我們約會了。」
「是你『施壓』把她帶去的吧?」
「嗯,先在學校,我讓她答應約會,當天再去她家接她……。我啊,甚至還跟她老媽寒暄一番呢……。接下來,隻要一失效我就『施壓』,我怕她萬一醒過來,吵著要回家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