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繆三玄有名辣手,不比我好說話,此時你們故作不知,人來以後,隻敢無禮,休想活命!今夜好便罷,隻要露出偏向,你們既不講交情,我還論什朋友,索性殺個落花流水,就此翻臉,還可飽載而歸。”
主意打定,正要出場,被主人出頭攔住,越發憤怒,暗罵。
“不知死活的老賊!以為你與敵人合成一路,人多可以賣弄,就嚇退我不成?”
冷笑了一聲,向對方交代了幾句,便自歸座。
又隔了一會,斷定繆三玄必已到來,暗中留神查看,四外布滿觀眾,均是雙方親友佃工,隻臨河小坡一麵空無一人,哪有繆三玄的影子?知他素來強橫,決不藏頭縮尾,所戴鐵帽和那一身非僧非道的服裝一望即知,分明未到,先還以為人在途中,事在必勝,心中拿穩,坐在席上,目視雙方分頭出場各顯武功,不住冷笑,及至待了一會,場上連拳腳兵器帶內外武功,已有七八起人相繼比過,內中頗有幾個驚人本領和獨門練就的軟硬功夫。各種暗器,連向四外查看,繆三玄人影始終未見。照他為人,見對方如此耀武揚威,主人聽他要來,連一句話都沒有,人如在旁,必早發話現身,分明還是未來,想起自己勢孤,又看出對頭方麵頗多能手,主人再有偏向,一個不巧,就許身敗名裂,不由盛氣一餒。
正自愁急盼望,忽聽眾聲喝彩,抬頭一看,對頭已到了竹竿頂上,先前低頭尋思,不曾留意,竟未看出是怎麼上去的,經此一來,才知仇人雖然年老,不特武功未丟,反倒比前更好,照此情勢,分明知道自己此仇必報,暗中早有準備,內有兩個和仇人年歲差不多的老者,武功均高,各有專長,也是仇人一黨,幫手如再不到,憑自己三人,委實敗多勝少。仇人輕功已到上乘境界,自己雖也不弱,但悔先前疏忽,沒留意仇人上時身法。底下有無別的殺手尚不知道,先前氣勢洶洶,恨不能當時就和敵人動手,如今反被敵人先行上場,其勢不能丟臉,幫手偏又不到,是否中途遇見對頭,或是覺著昔年強仇大敵已死,尋他俗家侄兒報複,勝之不武,不勝為笑,固然對方也是成名多年的人物,繆三玄與之並無仇怨,此舉終欠光明,勢成騎虎,萬一繆三玄變計不來,卻是大糟。心方一動,正待起立,縱身上場,忽見主人所居正房側麵樹林中跑來三人,一個身著短裝的瘦漢,雙手分拉著兩個未成年的男女幼童,方覺瘦漢麵熟,這長幼三人已跑到場中竹竿前麵。
瘦漢先朝上麵喊道:“小沈且慢賣弄,這是我師侄,和你同宗,想看你那百尺竿頭灑金錢的玩意。等我把他們送到樹上坐好,你再叫陣不遲。好在牛鼻子還未到呢,早晚是這回事,你忙什麼?”
說罷,不等答話,拉了男女幼童往古樹下跑去,到了樹下,一手一個挾起,雙足輕輕一點便縱起兩丈多高,到了樹上。那樹中段筆也似直,瘦漢雙足踏樹而上,如履平地,一手還挾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幼童,人和粘在樹上一樣,晃眼便到離地五六丈的樹枝之上。月光之下,隻見大小三條人影在那空枝叢中穿梭也似,其行如飛,最後擇一往外突出、旁有橫枝交錯的大樹枝上立定,把男女二幼童放下,令其坐穩,突然飄墮,朝竹竿上喊道:“小沈,有什麼話你說吧,少時事完,我再尋你。”
說罷,便往對麵林中走去。正桌為首諸人看出來了異人奇士,連忙趕出迎接,人影一晃已自不見,隻聽兩邊席上和觀眾喝彩之聲嘈成一片。
當這長幼三人來時,楊衝見仇人用一個“金雞獨立”之勢,單腿站在竹竿頂上,雙手環抱,正朝自己這麵發話,一聽瘦漢喚他,忙急住口,向下拱手。未容答話,瘦漢已帶幼童走上樹去,二次回來,仇人剛喊得一聲“雷四先生”,人便走去。猛想起此人的姓名來曆,不禁大吃一驚,暗忖:“此老有十多年不見,論他年紀,當在百歲以外,聽江湖上老年人傳說,數十年來形貌不曾變過,便是昔年無心相遇,相隔也將近一二十年,今夜看他,還是初見時神情,隻是身材瘦小了些。此老性情古怪,專重感情,無故從不出手,但盼今夜隻作旁觀,否則萬非其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