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引:天下江湖縹緲無蹤,無賴武俠暗夢春風。
梧葉悄掩夕陽,小樓暗吹小雨。
深秋傍晚的天,卻總是黑的很早。
在這蒼梧相襯的昏黑裏,一棟灰暗古樸的小樓下,隱隱約約,現出一柄端秀的長劍,暗淡無光。劍主人的雙手蒼涼而修長,緊緊扣按著劍鞘,一動不動地,似已在這裏凝穆了許久。而在他的前方,也同樣巧立了一人,暗處之下,麵貌依稀,黑衣黑刀,直似一樽石雕。
雨下劍泛寒,風過指漸僵。
良久良久後,使劍漢子抬眼望天,終於是道了句:“動手。”
拿刀漢子點了點頭,刹時雙方拔劍提刀,映的四處一片昏黃。
那使劍漢子眼泛寒光,緩緩說道:“上官江湖,你我此戰勢在必行,也終需該讓天下人知道,是你的‘江湖’厲害,還是我的‘天下’馳名。”
那叫上官江湖的使刀漢子微微一笑,說道:“上官江湖純屬浪得虛名,歐陽天下卻也未必遠近聞名。兩個自大的家夥撞到一塊,難免要臉紅脖子粗,狗熊碰狗熊,相爭一番了。”
歐陽天下也隻淡淡一笑,繼而一劍刺出。這一劍直取對方‘檀中’要穴,招式開門見山,法度嚴謹有力,劍韌破空,四處肅殺聲不絕。
上官江湖笑道:“好一個‘樹樹秋聲,山山寒色’。難接,難接。”嘴上強說難,身手卻快的多了。隻見他身法快疾上躥,躍過歐陽天下頭頂,同時舉刀直欺他麵門,喝道:“你的‘山山寒色’寒是寒了,不過僅快而已。且來看我的‘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接的如何?”上官江湖的紫金大刀映的天地齊亮,伴著梧桐直覺金光耀眼。刀刮歐陽天下麵頰,真真像似在他臉上結了一層寒霜。
這兩位武學大師先以劍招入詩曲,存其飄逸。後又引詩入劍,化其神髓。看似隻是交了一招,而無形中,彼此卻又考探得了對方的詩詞、反應、以及悟性。正所謂“高手相爭,一招勝敵。”此時想來,怕也不是空穴來風。
兩人這麼一交手,大體已對彼此武功有所了然,歐陽天下心中已有計較,上官江湖這招‘金井梧桐秋葉黃,珠簾不卷夜來霜’欺到身前,他竟不閃不避,一個起身:劍發握斜劈,招後發先製,手輕靈纏刀——劍抵脖頸,刀斷,人敗。
然而,劍抵脖頸那一瞬,上官江湖指彈劍尖,斷刀劈人,以至——劍折,人傷。
上官江湖脖間一條細長的血痕;歐陽天下胸前一道碗大的刀疤。兩人竟同時受傷。他二人身子微微抖動,隨後又是哈哈大笑。彼此又向對方拍出一掌,這一掌雙方用盡平生之力,誓將對方擊斃掌下。隻見上官江湖身子向後疾飛,撞倒了木桶粗細的蒼樹。歐陽天下卻隻後退了數步,口中鮮血急噴而出。他極好顏麵,拚命苦撐,才得已如此。要知上官江湖身子飛出,是要將對手掌力卸到了樹上,以至樹木斷折,樣子雖不堪,可自然而然消耗對方掌力,乃是武學正道。相反,歐陽天下明裏占優,實則卻是吃了暗虧。
上官江湖吐了口血,苦笑道:“你雖贏了麵子,可我受的傷卻比你輕。”歐陽天下臉色慘白,喘道:“誰也沒贏,沒也沒輸。”
上官江湖歎了口氣,道:“早知我管好我的江湖,你統領你的天下,打什麼打?”歐陽天下哼道:“現在說?看是有些晚!”上官江湖笑道:“你橫什麼?現在便是個三歲孩兒,也能弄死你,你……你還是什麼天下?”雙手捂著胸口,想是疼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