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2 / 3)

確實很“怪”!陸姐把她的擔心告訴陶警官。陶警官聽了發笑,說:

“你真是沒得事找事!他到了一定時候自然就會懂的。難道要你去教他不成?”

陸姐把二百伍說的話轉述給陶警官。陶警官聽了默然不語。他回憶,他在十四五歲的時候已經開始有自慰行為了。那時,他膽戰心驚,不懂得自己的“小雞雞”怎麼會出現勃起現象,用手去弄它又有一種快感。他怕爹媽或者老師同學發現,可是又忍不住,雖然不是經常性的,但三五天總有一次。到十八歲上警校的時候,他也曾犯過“文學愛好者”最愛犯的毛病,就是和女生談情說愛。他曾和一個女同學愛得死去活來,兩人多次在警校外麵發生過性關係。那時,他二十歲過一點,就是一億六現在這個年齡,在性生活上已經很嫻熟了。和女同學的關係一直維持到警校畢業,還準備結婚。但雙方家長都激烈反對,說,男人當警察還不夠,女的也當警察,井淺河深,絕對不合適!警察是一種高危性職業,夫妻兩個都從事高危性職業,那不是自找倒黴是啥子?如果兩人中的一個有個三長兩短,娃兒怎麼辦?這話也有道理,終於棒打鴛鴦兩分離。兩人愛得死去活來,也哭得死去活來。後來,這個女同學和一個個體工商戶結了婚,離開了警界。陶警官向陸姐說他和他老婆沒感情基礎,其原由就在這裏。他的妻子就是父母為了安慰他,在家鄉給他這個警察“配備”的一個女人,如此而已。

陶警官把自己和一億六對比,也感覺一億六有點不太正常,至少和一般年輕人很不一樣。他知道,如今青少年犯罪率越來越高,很大部分與性有關,城市裏有些十歲的碎娃子的性知識,已達到了成年人水平。一億六在外麵打工,整天與工人廝混,怎麼會毫無所知?

陸姐見陶警官默不作聲,推了他一把。

“哎!你拿幾盤黃碟給他看,教教他嘛。”她總忘不了發廊那些女娃兒看這樣的錄像帶說是“學技術”。

陶警官嗤之以鼻,“哧!你真想得起來的!你叫我拿這樣的碟片給他看,你想他會對我啥子看法!我在他麵前馬上威信掃地!就是他懂了,他以後都對我有看法!”

陶警官雖然不願去教一億六,但也覺得真是個問題!陶警官忽然想到他看過的一部美國電影,笑著對陸姐說:

“我跟你說哈,有一次我出差,晚上在賓館房間裏看了一部美國片。有個老頭子,在他兒子十八歲生日那天,你猜他送兒子啥子禮物?他給兒子送了個妓女!我們同房住的警察都笑起來。可是想想,還是送這個對頭!我看,你我都不能出麵,你就讓二百伍去教他,保險一教就會!”

一天上午十點前,獨秀居還沒有開始營業,陸姐正在獨秀居對員工講話:有受表揚的,有被批評的,總結近日來工作上的失誤和教訓。二百伍當然要著重表揚的。這時進來一個穿著酒店的藏青色西服製服、長得很精神的小夥子,捧上一束鮮花的同時,向陸姐雙手恭恭敬敬地送上一封信。然後又一鞠躬,後退了兩步才轉身離去。

陸姐雖然感到奇怪,但還是等講完話才拿著信到她辦公室。拆開一看,是一張用鋼筆書寫的信箋,而不是一般用電腦打出來的,可見寫信人對她十分尊重。信是這樣寫的:尊敬的陸姐:

您好!自去年在宴請胡教授的宴會上有幸認識您後,一直非常想念。您的風度神采令人歎服。在那次宴會上隻有您一人光彩照人,我們這些小女子在您麵前甘拜下風。我真的非常想向您學習。全市的女企業家都知道您對員工寬厚仁愛,經營有方,您的獨秀居能在休閑娛樂業中一枝獨秀,是與您的能力和愛心分不開的。本想給您電話相約,訂個您空閑的時間我登門請教,但覺得這樣不禮貌,也怕您不願接見我這個小學生,故用手書呈上我的心意。如您願意接見我的話,請給我電話,我的手機號為:XXXXXXXX888。敬祝

大安!

陸姐一看下麵的署名,是C市著名的夜總會總經理,人人皆知的珊珊。一筆字寫得很秀麗。

“宴請胡教授的宴會”,指的是去年C市工商聯和社會科學院聯合舉辦的一次邀請中國著名的經濟學家來C市講演後所設的宴會。陸姐是新成立的“C市女企業家協會”的理事,珊珊也是理事之一。陸姐記得胡教授那天講演的題目是《中國民營企業的現狀及前景》。

陸姐看完信很高興,雖然有些奉承話,但看出來寫信人想見她還是誠心誠意的。陸姐周圍有身份的女朋友不多,“女企業家協會”是個形式,一年隻開一次會,姐妹們難得一見。“珊珊夜總會”的名氣在C市和獨秀居旗鼓相當。兩人既是休閑娛樂業的同行,又同為“女企業家協會”的理事,陸姐覺得和珊珊交朋友很有必要,當即用手機打了過去。

對方接了電話,用商業接待的語氣說:“喂!你好!珊珊夜總會。”

陸姐說:“珊珊,真不好意思!我是獨秀居的小陸,你的信我接到了。我同樣想來拜訪你,想我們進一步認識哩。你倒先來信了,真不好意思!我們姐妹之間,你這樣客氣做啥子嘛!你想啥時候來我都歡迎,怕請還請不到你哩!”

“啊!陸姐!陸姐!”那邊珊珊似乎在歡呼雀躍,可是馬上撒嬌起來,“我是怕你架子大吵!你在我眼裏高貴得不得了!我都要仰起頭看你。你收不收我這個學生嘛?反正你不收我也要賴在你門口不走!你啥時候放我進去我才敢進去!”

陸姐笑著說:“歡迎!歡迎!你大駕啥子時候光臨嘛?我隻怕招待不周,把你委屈了。你說是我到你那裏去,還是你到我這裏來嘛?”

“哪敢勞你的大駕嘛!你啥子時候有空?當然是我來登門拜師學藝唦!”

她們兩人約定,就在明天下午三點鍾,珊珊到獨秀居來,“我要來想望風采。”陸姐回了珊珊一句:“那就蓬蓽生輝了哦!”

貳拾叁

好!C市兩位著名的大姐大要見麵了。這件事要載入將來出版的《C市地方誌》。

珊珊給陸姐送來一尊純金打造的觀世音菩薩,玲瓏精巧,做工細致,紫檀木底座,用玻璃罩罩著,光燦奪目。純金的重量足有一百克,價值不菲。

陸姐驚笑道:“珊珊,你啷個這樣客氣嘛!這麼貴重的禮,你叫我啷個能承受嘛!我拿啥子來回敬你呢?真不好意思!恭敬不如從命,我這次就收下,友情後補囉!”

珊珊笑著說:“到你這裏來拜見你,想來想去,送個啥子好嘞?隻有觀世音菩薩唦!又保佑你,又保佑我。觀世音菩薩就是保佑我們婦女的唦!啥子友情後補啊!你能見我我就高興得不得了!我想想,那也是觀世音菩薩送給我的福氣吧!”

兩人寒暄了一陣,才開始互相打量。兩個女人見麵,必然要互相觀察、相互比較的,即使美俄兩大國的第一夫人見麵也不例外。兩人今天都是淡妝,衣著樸素。手上的戒指、脖子上的項鏈、耳朵上的耳環、衣服上的佩飾全部卸去。兩個大姐大知道,她們之間勿須互相爭奇鬥豔,淡妝素衣,才表現出對對方的敬意。相互打量了一番,兩人都會心地一笑。

二百伍送來香茶點心。陸姐說你不用再進來了,就讓我們姐妹倆說話。陸姐給珊珊將茶倒上,兩人坐定。珊珊這才注意到這問雅間的裝潢布置,她由衷地讚歎:

“你這裏好好啊!陸姐,《紅樓夢》大觀園裏頭的這個‘園’那個‘齋’的,跟你這裏都沒得比!陸姐,你好有福氣,你成天就等於在皇宮裏頭生活嘛!”

說到這間雅間,陸姐有點黯然。“唉!",陸姐告訴珊珊,這是那位著名的國學家小老頭親自設計的,她要一直原樣保留下去,一瓶、一花、一杯、一盤都不挪動位置。

珊珊見說起那位著名的國學家老頭,陸姐臉上有哀傷的表情,也陪著歎了口氣:

“唉!就是的,我們現在啥子都有了,缺的是啥?缺的就是一份真感情。不瞞陸姐說,看起來,我們成天熱熱鬧鬧,那是啥子嘛?陪人裝起個笑臉而已嘛!所以說,我一定要見你,我覺得隻有我們兩個人才談得來真心話。其他人,哪個能理解我們噦!”

陸姐深有同感。“就是唦!啥樣的人我們都見過了。我們可以說把人都看透了,有時候想想,把人看透了也沒啥意思,還是心裏頭保留一些真情實意的好!人嘛,要是心裏頭連個真情都沒得,這一輩子活得還有啥子意思嘞?”

兩人都彼此了解對方的出身。怎樣打拚到今天這個地步雖然不太清楚,但互相都知道兩人出身是一樣的。兩個“小姐”一躍成為兩個大姐大,成為C市的公眾人物,“C市女企業家協會”理事,是C市小市民茶餘飯後的江湖傳奇。尤其是珊珊,因為她毫不隱諱她過去的事情,當然,想隱諱也隱諱不了。陸姐還隱蔽點,因為陸姐過去隻在高級商圈的小範圍“做生意”,知道她背後有小老頭、大老板、陶警官的人不多。

陸姐說:“過去窮的時候,隻盼富起來。現在富是富了點,可是想起來,還是自己奮鬥的那個過程最值得留戀,特別是那些在自己奮鬥過程裏給自己幫助的人。現在,再想結交那樣的人,就結交不到了!隻有巴結的人,沒得真心幫助的人。雖然說現在不需要啥子人幫助了,可是還是渴望友情的唦!所以說,我一想到過去那些幫助過自己的朋友,心裏就特別特別地感動。我一進這間雅間,心裏頭就特別溫馨,所以才請你到這裏來聊天。”

“陸姐,你真算是幸運的。”珊珊說,“我呢,就沒得啥子幫助過自己的人,我活得可憐!陸姐,你要不嫌我噦嗦的話,我跟你擺擺我是啷個掙紮過來的,你聽不聽?”

陸姐說:“啷個不聽嘛!珊珊,我們姐妹都是同樣出身,這點,你我兩個都瞞不住。我們的區別,好像就是你是城市的,我是農村來的,不過就是這樣嘛!”

“唉!”珊珊未語先歎,“我雖然是城市的,其實,年輕的時候也純潔得很,跟個農村丫頭差不多。我愛看港台的言情小說,看得著了迷,卿卿我我的,想著愛情多美好,就是那話:‘值得生死相許’!想著有個白馬王子來追求我,我就跟他美滿地過一生。高中畢業那年,我就跟個小夥子戀愛了不長時間結了婚。他家很有錢,他一天到晚不務正業,他家叫他早點結婚,就是想有個家拴住他。開頭,我們關係很好,家裏頭要啥子有啥子,也不缺錢花。我就沉醉了,以為這就是人們追求的幸福吧!哪個曉得,我肚子裏懷上了娃兒,他就跟別的女人好上了,幾天幾天不回家,還染上吸毒的毛病。我的夢一下子就破滅了,好像天塌了下來一樣。就是因為過去追求得太高了唦!想得太美了唦!年輕時候不懂事,為了鬧氣,我把娃兒也打掉了,是個女娃兒。好了!他們家不依不饒,說我不好,沒得到他們的允許做了流產,逼著、逼著跟我鬧離婚。離了婚啷個辦嘞?因為都說我私下打了胎不對嗲!我啥子都沒分上,隻帶了幾件衣裳,等於掃地出門!回娘家住,父母整天嘮叨,日子也過得緊巴巴的,也嫌煩!因為原先跟那個老公在一起的時候,用慣了,花慣了,好像沒得錢過不了日子了。有天,在街上碰到一個我們原先常去玩的酒吧的調酒師,他曉得我當前的處境以後,就跟我說,當陪酒的賺錢。沒法子,我就去當陪酒的。”

珊珊說到此處,淚水奪眶而出。“陸姐,你不要笑話我哈,我一提起這件事就懊悔……”

陸姐見珊珊流淚,就拉起珊珊的手撫摸。陸姐還沒聽出當陪酒有什麼不對,但也陪珊珊流下眼淚。

“我剛當了不到一個月,就有個老教授看上了我,要包我,出的錢還很高。那個老教授有十幾個發明專利,很有錢,給我租了大房子。這樣,住得好,吃得好,花錢也痛快。老教授一個月來不了兩三次。老教授一來,總是叫我學習,叫我讀書,複習好了去考大學,還給我買了電腦。你曉得那時候家裏有電腦還算稀奇的唦!可是,陸姐,我在熱鬧的娛樂場所呆慣了,耐不住寂寞了。我千不該萬不該,跟那個調酒師發生了關係!有一次,我喝醉了酒,說了一句最最不應該說的話。我跟調酒師笑話老教授說,‘這個老家夥老叫我學習學習,他日的又不是我的腦殼,我學習啥子嘛’。你說,我還是人不是人嘛!"’

珊珊一下子趴在陸姐肩頭放聲哭起來。陸姐也哭了起來,兩人摟抱著哭了一場。

兩人哭罷,無形中感情加深了許多。平靜了後,兩人補了妝,理了衣裳,相互對視的目光很是親切,和親姐妹差不多了。

珊珊繼續說道:“後來,這個調酒師又跟別的女娃兒好了,大明大白的,一點都不避我。我就跟他疏遠了。可是,陸姐,你說現在的男人可怕不可怕嘛!現在有好多男人,我們女人做不出來的卑鄙事情,他們都能做出來!這個調酒師就給老教授打匿名電話,說我這個人要不得,跟他有關係。老教授起先還不信。這個家夥就把我跟他說老教授在做愛時的小動作,喜歡說的話告訴老教授。你說這人多下流!這樣一來,不由得老教授不信了唦!老教授跟我分手的時候說,我這麼大歲數了,確實真心喜歡你,不是玩玩你就算了的,還準備培養你將來做個科研工作者,可是你把我的心傷了,我看你也不是一個好的培養對象,希望你今後好好吸取教訓。陸姐,這是我一輩子最最傷心的事{比跟那個吸毒的老公離婚還傷心。雖然我現在富了,不求人了,可是一想起這老教授總是愧疚得要命!我一萬個對不起他!我這個人決斷得很,過去我一頓喝兩瓶‘人頭馬’不在話下,從此以後,滴酒不沾!離開了老教授,又啷個辦嘞?隻好又下海當小姐。陸姐,我跟你說哈,當今這個社會的風氣害死人,把人弄得想平平淡淡過普通日子都過不下去了!而且,我把男人也看透了,也不想再嫁人了。真是老百姓說的那話對頭:‘男人靠得住,公豬能上樹’。我有個夜總會,還有個女娃兒,這就夠了!”

“真的!珊珊。”陸姐握著珊珊的手說,“我也是單身一個。老實跟你說哈,我有個男朋友,他還有一個家庭,我們有十年關係了,好得很!我從不要求他跟我結婚。為啥子?我有時候想起來,要是我和他老婆調換一個位置:他老婆是我,我是他老婆,那麼究竟是哪方麵活得好呢?是他老婆還是我?一比較,還是我好!我有獨立生活空間,有自己的事業,還有感情寄托。給人當老婆呢?既要侍候丈夫孩子,操持家務,不能獨立生活,丈夫的心還不在自己身上,在別的女人身上。你說,這樣當人家的老婆有啥子意思?所以,我也就準備單身一輩子了。”

珊珊聽了陸姐的話,好像想起了什麼,笑道:“對頭!我告訴你哈,我們女企業家協會的好些富婆的男人,好多都是我夜總會的常客。我就曉得他們包我夜總會的小姐在外頭,有的還包了不止一個。老婆在社會上打拚,你我都曉得的哈,打理個企業辛苦得很!可是她男人倒在外頭花天酒地。我想,我要是嫁個人,有個所謂‘正式家庭’,弄不好,不也是跟她們差不多嘛!我也老實跟你說哈,陸姐,我也有個男人,算下來,我還是人家的老三,可是這個男人愛我,這就夠了唦!管他老二老三老四,一份真情最重要,陸姐你說是不是?”

“就是嘛!”陸姐與珊珊惺惺相惜,“你管他啥子老三老四!像我,我就不管他啥子‘老二’!哪個女人有了男人的真感情,哪個女人就是老大!可是,珊珊,我跟你說哈,我們女的也要有獨立性!我們不是男人的啥子老二老三老四,應該說是我們女的占有了個男人才對!上次胡教授講演,有個新名詞,我聽了很受啟發,就是‘不確定性’。他指的是企業的權屬問題和經濟形勢的發展。這個‘不確定性’,硬是對頭!我們把它推而廣之,想一想,在這個世界上,有啥子是‘確定’的啊!你看那些你說的富婆和她的先生,哪一對夫妻手裏頭沒得正式的結婚證?結婚證就能把他們兩個‘確定’了呀?還不是同床異夢。法律都把他們‘確定’不下來!兩口子總是在‘不確定性’狀態,還不如跟男的十天八天見一次麵,做一次愛‘確定’哩!就說我們的企業吧,今天這個獨秀居是我的,能保證永遠‘確定’是我的嗎?你要那麼想,心裏就好過多了。啥子吸毒的老公,啥子卑鄙的調酒師,啥子老教授,你想都不要再想!過去你都給過他們感情,但是這個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不確定’的吵!都在‘不確定’當中嘛!由不得你嘛!你真正愛的那個人,你就‘確定’你能一輩子愛他?或者說,‘確定’他能一輩子愛你?你傷心啥子嘛?你說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