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這一年的夏天熱得有些離譜。
八月七號立秋這天,又悶又熱的“桑拿天”再次出現,絲毫讓人感覺不到這是秋天的開始。真要到秋風送爽,還得再過一個月。
下午五點多鍾,城市的交通高峰到來,道路漸漸變得擁堵。位於北三壞附近的正民路雖然不是主幹道,情況卻也好不了多少。馬路兩邊人行道上的路人行色匆匆,這麼熱的天,誰不想早點回家享受空調的涼爽呢?
韓笑思站在路邊的公交站牌下,心不在焉地看著路上來往的車輛。突然聽到背後的人行道上傳來“砰”的一聲響,緊接著一個聲音叫道:“你怎麼走路呢?”回頭望去,見叫喊的是一個二十五、六歲的寸頭男人,目光凶狠。他對麵是一個四十出頭的婦女,頗具氣質,隻是此刻臉上神色極為憤怒。
一些路人不由停下了腳步,看著這突發的一幕。韓笑思微微一笑,也湊了過去。
那寸頭男人蹲下打開了地下的紙盒,從裏麵拿出兩塊碎瓷片,衝那婦女揚了揚,“沒長眼睛啊!”
“哎喲!”一個旁觀者驚呼出聲,走上前去細看那人手裏的碎瓷片,“這可是上好的正德瓷啊,好幾百年前的物件兒。就這麼打了,真是可惜啊!”這人也就是二十六七的樣子,偏戴著個老式的黑邊大框眼鏡裝老成,一副很懂行的樣子,邊說邊搖頭。
“誰不說啊!這是我好不容易淘換來的。”寸頭男人一臉懊惱地說著,又對那婦女喝道:“你說怎麼辦吧?”
婦女強壓心頭的憤怒,說:“你是故意的!”
“放屁!”寸頭把手裏的瓷片扔回紙盒站了起來,“我告訴你,今天不給個交待,你別想走!”
“是啊,誰會故意拿這麼貴重的東西故意往地上摔呢?”黑邊眼鏡歎了口氣,對婦女說,“你別怪他言語不周,這麼好的東西毀了,就是我看著都心疼呢!”說著又搖了搖頭。
這種“碰瓷”的訛詐手段早就不新鮮了。路人都心知肚明,寸頭男人和這黑邊眼鏡明顯是同夥,或許是見這婦女穿著氣質都不俗,便挑她下手。不過知道歸知道,卻沒有人出頭說句話。
黑邊眼鏡又勸那婦女道:“大姐,我看這兄弟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你不如賠他點錢算了,也省得以後麻煩。”
婦女聽出了黑邊眼鏡話中隱含的威脅之意,也有些猶豫。心知就算報了警,這種街頭混混說不定關幾天就放出來了,小人的暗算,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那不是正德瓷。”
這個聲音並不大,卻清晰地傳進了每一個在場人的耳朵。
路人不由紛紛朝說話的人看去,就連要報警的婦女都放下了手機。隻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青年從旁觀的人中走了出來。他身形有些單薄,穿著普普通通,麵色蒼白,鼻梁上架著一副眼鏡。眾人心想:這小子要不是學生,就是個剛工作沒幾天的愣頭青。
說話的正是韓笑思。他向前走了幾步,又說:“那不是正德瓷。”
“你懂個屁,”寸頭男人惡狠狠地瞪著韓笑思,“哪涼快哪呆著去!”
韓笑思似乎有些慌亂,但很快目光中便透出了堅毅。他走到紙盒前,從裏麵揀出一塊碎瓷片,“這種瓷瓶頂多值20塊錢。”
黑邊眼鏡說:“小兄弟,不懂就別亂說。我的眼光不會錯的,這正德……”話還沒說完就被韓笑思打斷:“你們是一夥的。”
黑邊眼鏡皺了皺眉頭,伸手扶了下眼鏡,寬鏡腿下隱約露出條青紫疤痕。
韓笑思對婦女說:“阿姨,你報警,我給你作證。”說著便要站起來。
“你活得不耐煩了!”寸頭男勃然大怒,上前就是一腳,正中韓笑思後背。韓笑思猝不及防,被踢得在地上打了個滾。
“你怎麼打人呢!”婦女又驚又怒,拿起手機便要報警。寸頭男又是一巴掌,把她手機給拍落了。
這一下顯然犯了眾怒,旁觀者開始有人鳴不平起來。寸頭男倒是不敢把那麼多人怎麼樣,回過身對著那剛要爬起來的韓笑思又是一腳。
黑邊眼鏡上前拉了他一下,說:“走吧。”寸頭男對地下的小青年說:“你小子給我等著!”兩人揚長而去。旁觀的路人雖然心中不平,卻也沒人去攔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