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鄧失蹤了。
我對老鄧的婆娘說,現在下此結論為時尚早。老鄧平時是有些爭強好勝、自戀自大的,但畢竟沒有死敵,又剛剛獲得大獎,有望在新年的市文聯換屆選舉中躋身主席團,怎麼會輕易失蹤呢?
老鄧的老婆知道我跟老鄧關係不一般。一大早,就電話我,焦急萬分地說。
會不會去你……?我欲言又止。
老鄧的老婆倒挺機靈,忙說,不會的,不會的!
也是。老鄧的老婆前幾年才娶進門的。她比老鄧至少要小二十歲,是老鄧原配的侄女。侄女是山裏的娃,初中肄業就到老鄧家當保姆。老鄧的單位是一家很不錯的國企。老鄧雖然外表比武大郎臭美不了多少,但因為有一個令人羨慕的工作,有一些想入非非的讓女孩癡狂的夢,還有一套做秀的術,一些女人還是願意投懷送抱的。老鄧的老婆就是其中之一。打從她進姨父家當保姆,就被老鄧的思想、智慧、財富等迷住了。於是,不該發生的故事卻順理成章地發生了。老婆的姨媽——老鄧的老老婆,被老鄧掃地出門。兒子小鄧決意跟從母親。兒子在武漢讀大學,平時除了接受老鄧的生活費外,與老鄧形同路人。他們離婚幾年,老死不相往來。所以,老鄧的老婆的斷定,不無道理。
會不會去他兒子那呢?
我見老鄧的老婆仍沒有掛掉電話的意思,幫忙分析問。
不會的,不會的!他們父子倆就像仇人一樣。這春節大過年的,小鄧也放假在他母親身邊。
哦,那老鄧會去哪裏呢?我疑惑起來,便問,你看看他的身份證在家不?還有銀行卡。
嗯。這個你倒是提醒了我。老鄧的老婆掛了電話。
我想,我的提醒也許隻是對她的一種安慰。老鄧跟我說過,他不可能相信任何人,做人要像狡兔一樣,多打幾個洞。人們在這個缺乏誠信的年代,做人最好實在,但不能實際,給人的印象是誠實加城府,霧裏看花罷又要看得真切,萬不得已時還是要給人一朵花的,無論是真也罷,假也好,隻要是花,正如希望。譬如玫瑰,用象征愛情的這個溫柔的陷阱,把渴望愛的或者虛榮的或者弱智的給陷進去,陷進去的仍然心甘情願、幸福無比……這樣人家才肯用你、幫你。你才能不顯山不露水地得到想要的一切。又如妒忌是人之天性,要務必讓別人不妒忌自己,就要學會掩飾,學會自欺;如此,你才能心想事成。老大就是成功,在任何行業要爭老大,在任何單位要抓住老大,否則你就做了無謂的奮鬥,在工作中就沒有安全感……也許,隻有我知道,他辦過兩個身份證。一個是真的,一個是假的。假的是我幫他辦的,當然我是得到他的好處費的。
我不掩飾自己,我是個唯利是圖的人。隻要老鄧給我好處,我就為他賣命。當然,隻要有人對我有利,我會去巴結他,為他肝腦塗地。因為我有一定的活動能力,做朋友也實在實際,老鄧視我為知己。
身份證、銀行卡都在家。老鄧老婆喜出望外,打來電話。她問我,是不是說老鄧就在附近呢?
是的。一個老男人不會走遠的,留下如花似玉的小女人。我笑著說。電話那頭,“格格’地笑了,那他會去哪裏呢?
會不會……?我欲言又止。
不會,真的不會!我早就電話我姨媽,姨媽說,你還有臉電話我?他有臉來?
你也知道,他現在是功成名就之人,風光得不耐哩。他沒有必要自找沒趣。
我是說,是不是?
什麼意思?
我又是個名副其實的非君子。我不得不承認。我很妒忌老鄧的,在不惑之年竟然娶上這麼年輕貌美的嬌娘。而他又是那樣不知足,路邊的野花照樣踩!還美其名曰,為了工作上、事業上的應酬,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他每一次陪客、宴請,吃飽喝足之後,都要大發感慨——這陪客的差事真苦啊!他媽的,我黨不倒台才怪啊!而我呢?想有飯局還真難!跟他在一起,耳聞他的無奈、憤懣,我咬牙切齒,真想打死他!哼——,如果不是你的單位好、崗位好,文學上會包裝會鑽營,我真覺得你的老婆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你這是典型的忘恩負義!想起他老婆,我很多個夜晚睡不著,哪怕老婆總是滿足了我。我每次把老婆當成老鄧的嬌娘,激情大增,老婆也嗷嗷大叫一番,越發摟得我喘不過氣來。老婆怎能知道我的痛苦與失望?要是老鄧死了的就好!我不止一次這樣在心裏詛咒他。老鄧死了,我得到他的嬌娘的概率最大。老鄧怕紅杏出牆,把嬌娘軟禁在家裏。除了我可以出入他家外,其他與他交往的人不是去他辦公室就是去娛樂場所。老鄧失蹤了好!我咧嘴一笑,但趕緊抿住嘴,怕電話那頭聽出了我的得意。